好痛,快失去意识了。
原来被贯穿身体是这么痛的吗,太痛反而变得没知觉了。
奇怪,这样是不是说明快死了呢?师傅他一路走来,又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痛苦?搞不清楚了,也不想去知道。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总是能看到那安然祥和的脸,脑袋中和这个男人相处时的快乐一涌而出,像跑马灯般闪烁着。
要是死亡的话,是不是就以后都无法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了?雪奈把快要完全闭合的眼皮撑起,变灰了的瞳孔开始恢复正常。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总是在脑海中重复这几个字的雪奈大喊了出来——我想你再一次摸着我的头,温柔地笑着,表扬我,认同我……
师傅……
——
“嗯?”稍微用了点力,可变异体依旧无法收回来,柳原光略显无奈地扶着额头“死到临头还要挣扎吗,这或许也是一种美吧,可我怎样也无法接受这种美。”
雪奈把柳原光的变异体握得更紧,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扯断了它。
“什么!?”柳原光赶紧把变异体收回,他仔细观察着上方的抓痕,鳞片基本被蛮力握碎,以一个人类女孩来讲显然是不能做到的。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雪奈把握在手中的柳原光的断裂变异体,往嘴巴挪了过去,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
“妳……”雪奈狼吞虎咽之时,柳原光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是害怕了她?不可能,论实力柳原光自认为比雪奈要强得多,他是活跃在东亚战乱时期的佣兵队中的一员,对付一个小女孩根本就不可能会输。在自我暗示之下,柳原光使尾巴的缺口再生回来,这一次他的身上长出了大量棕色毛发,尾巴也从两根增加到三根“妳的美,就到此为止吧!”
尾巴分别从三个不同的位置刺去,然而当快要触碰到雪奈的身体时,她的裸背挣出了一对亚白色的翅翼,把柳原光的三根尾巴全部弹开。
不单单是被弹开,柳原光的三根尾巴甚至被翅翼上的羽毛削开了一段段缺口,不断滴出深红的血液。这一幕算是让镇定的柳原光动摇了,他向雪奈投出了匪夷所思的目光,惊愕的表情时刻挂在脸上“居然那么简单就……变异成功!?”
金褐色的睫毛微微颤动,雪奈将视线移到了柳原光的身上。属于雪奈的变异体还不完全,除了身上的毛发变为金褐色以外,就是一对用力扇动便会抖落羽毛的翅翼。形象接近宗教生物中的‘天使’,但此时此刻的雪奈,眼神可就跟一般人印象中的天使大不相同了。
柳原光很快从惊愕中恢复,并让三根尾巴的伤口愈合“这也算是一种美吗,至少我从未见过有女伪装者进入变异体的,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吧,我不认为妳这种软绵绵的变异体能对我作出什么有效的攻……”
还没说完,疾射而来的羽毛如同锐利的刀,把柳原光的脸削开了裂缝,瞬间飞溅出大量鲜血。
“呜!(什么时候攻击的……?)”
雪奈挪动了手指,躺在地上的长矛被一根难以用肉眼察觉到的血丝撩起,重新握持在手。随后,这用于对付伪装者的对魔长矛开始被雪奈的变异体所感染,柄部被螺旋形的血纹缠绕覆盖,矛的尖端也异化为月牙状的镰型刀刃。
生于东亚战乱时期的柳原光也见识过这种奇怪的兵器,战斗用镰刀的设计是通过增加刃部的长度而扩大杀伤的范围,它特殊的刃部造型导致它拥有最为特殊的弧形攻击轨道,使其拥有几乎超过任何一种正常冷兵器所能达到的切割能力。但世上所有的武器都是平衡的,拥有巨大威力的镰刀也同时拥有许多弱点。
武器自身重量不均,令使用者无法通过手臂的力量来控制攻击角度,而且镰刀的刃面在内侧而不在外侧,这也证明如果想要切割对手,必须勾住对手往自己的身体方向切割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力。
这个女孩终究是未接触过战争的雏鸟,柳原光内心的不安一扫而空,身体迸发出血色蒸汽的同时进入了完全变异体。他的形象如同变异的猫鼬以双脚奔跑,动作俊敏且挥舞着锐利的黑色爪子,三根尾巴足矣砍飞一切阻碍他前进的物体。
迎着突变的柳原光,雪奈此刻基本上不存在任何表情,只是简单地扇动了身后的翅翼便弥补了与敌人彼此间的距离,挥起武装往柳原光的颈部割去。
果然,雪奈的攻击在柳原光眼中不过是门外汉的等级,他轻松地俯下身子使得镰刀从他头顶掠过,将利爪以及尾巴同时攻向了这花白的躯体。
刹那之间,雪奈由动转变为静止,双手脱离镰刀再转变为动,扇动羽翼跃起至空中。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只经过了零点几秒,柳原光的攻击全都轰在了雪奈的武装之上。
他把脖子强扭过来,然而当雪奈的身影映入瞳孔时,伴随而来的则是来自高空的羽毛扫射。显得洁白而又纯洁的羽毛对柳原光所站立的位置发起了地毯式轰炸,每一根羽毛在炸裂开来的同时绽放出鲜血之花。高速频密的攻击使得柳原光的身体发出阵阵剧烈的疼痛,他拼命让三根尾巴回旋起来,把疾射而来的所有羽毛弹飞。
柳原光硬是把刺入体内的羽毛逼出,他转身抬头,用毒辣的眼神望向那在空中滞停的天使。原来把武装异化为镰刀只不过是作为后手攻击的幌子吗?也对,柳原光认为雪奈这种门外汉根本不懂得镰刀的使用方法,再说她本来用的是长矛。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提防她的镰刀了,柳原光如此想着,三根尾巴增加了长度和柔软性,达到最高速度地袭向了雪奈。
在柳原光的变异体达到全速之下,雪奈的闪避动作显然变得不协调,她刚进入变异体没多久,对变异体的操作熟练度还远远不及柳原光。光是闪躲就费尽了心思,最终,她的其中一翼被突袭而来的长尾击穿,开始从空中坠落。
看准落点,柳原光飞速跟上。她不是核心型伪装者,弱点除了心脏就是头颅,只要作出最后一击就能确保让她奔赴黄泉。柳原光没有预料到会和这个女孩耗上那么多时间和体力,他还必须杀死艾维斯,然后向居住在古城的飞雪真司汇报。
羽翼并没有再生,依旧处于半空的雪奈用力把手臂勾回。她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柳原光不会刻意去探究,反正她也做不出更惊人的举动了吧?
这时,血红的丝线在眼中若隐若现……
“难道——”
刚想回头,正在高速回转的巨镰突然勾住了柳原光的腰部,将他整个身体切割开来,上下身分离的柳原光就那样倒在小溪旁,鲜血流入了溪水之中。
“狩魔猎人从不做无用功,我让武装变异,是为了杀你而做的铺垫……”雪奈摔落在地,初次成为伪装者的她还没有适应长时间使用变异体,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我成功了,师傅,百合姐……”
“成功?哪里看出来我死了?”柳原光,还活着。
下半身与上半身的切面冒出了无数根血丝纠缠在一块,逐渐把他断开的身体重新接合。可能是受到的伤害太严重,柳原光已经无法维持变异体了,不过以他的实力来讲,赤手空拳就足够把雪奈杀掉。
真是让人咋舌的再生能力,但雪奈也没力气作出惊讶的表情了,她只能默默地看着柳原光摇摇晃晃向她走来。
揪住雪奈的头发把她举起,疯狂的柳原光用膝盖猛地撞击她的脸,殷红的血液马上从鼻孔流出。
“太美了,妳的血就像是流动的红宝石!我要更多,更多!”
不断对雪奈的身体进行拳打脚踢,柳原光甚至抓起雪奈身后的翅翼,把她扔到了空中再狠狠摔在地上。
“飞啊,怎么不飞了啊!”
“……”
“我告诉妳一件事吧,伪装者维持变异体时会不断消耗自身体力,但是可以主动解除的哦。第一次进入变异体的妳还不懂怎么解除吧?真是可惜,这样一来就算我不打妳,妳也会被变异体反噬,变成无脑的吞噬者。”
雪奈没有理会他,只是微微笑着“师傅……”
“哼,出现幻觉了吗?很好,我这就把妳吃掉。”
——“喂,你对我的徒弟做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个声音仿佛有极强的穿透力般,击穿了柳原光的心脏。颤抖着的身体开始往后转,映入柳原光眼中的是脸色苍白,连走路都不稳的艾维斯。
“醒了!?怎么可能,那种剧毒至少要昏迷三天啊……呜!”
鬼手像钳子般牢牢夹住了柳原光的颈部,他和艾维斯显得极度饥饿的双瞳对视在一块,内心仿佛被这头恶鬼制造的恐惧包围“你的笑声太难听了,难听得把我给吵醒了……!”
会死……当他脑内浮现出这个想法的瞬间,艾维斯便挥起另一只手轻松地拧掉了柳原光的头颅。
接下来的画面,自然是疯狂地进食。艾维斯是亚人类形态伪装者,他贪婪地把柳原光身上的血全部吸走,模糊的意识也开始恢复了过来。
短短的几分钟柳原光便化作一具干尸,被无情地扔在了一边。
“真难喝……”抹掉了嘴角的鲜血,艾维斯蹲下身子温柔地把遍体鳞伤的徒弟抱起“对不起……雪奈,把身体放松就能解除变异体了。”
“是……”按照艾维斯所说的那样做,雪奈的翅翼随之消失,毛发也从金褐色变回原来的颜色。解除变异体后,她就感到了一阵剧痛从身体深处发出,眼中的画面,变成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