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
薇拉猛地一甩胳膊，将大大的黑色塑料袋丢进垃圾回收处的垃圾桶里，却发现除了林响所住的1903室以外，11楼的其他住户的垃圾桶都是空的，新的像是没有人用过一样。
“奇怪。难道这里只住了师傅一个人吗？”
她看着一排过去空空如也的垃圾桶，疑惑地摸了摸脑袋，却也没有多想。
“派遣......骑士吗？”
薇拉漫步在下着小雨的夜晚中，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个自己未来即将开始从事的新职业，左手悄悄地摸上胸口。
“真没想到啊......我这样的人，竟然也有资格做这份工作。”
血族少女的脸色变得有些糟糕，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不得不靠在肮脏满是水垢的围墙上稍稍休息。
“没有关系的。反正......都是为了在这个国家活下去，都是为了不愧自己地活下去......一定会做好的，绝对。”
薇拉安慰着自己，就在这时，暗处里有一道幽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会吧......
她这样思索着，向着幽光闪起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雨棚底下堆满了主街店面偷偷乱扔的各种纸盒和塑料。即使路边每隔几步就有一盏亮出白光的路灯，照亮小巷的白光依旧很难穿透这堆垃圾构筑出来的堡垒。
走得越近，就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清晰，走到距离垃圾堆还有几步距离时，薇拉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向前，还是立刻走开。
但最后，她选择站在原地。
“拉米亚......是你吗？”
小嘴一开一合，吐出了一句按捺了很久才勉强突出的问候。
“哦？是外卖仔？”
塑料和垃圾盒构筑的黑暗阴影里突然闪起一道蓝光，淡蓝色的竖曈从薇拉的眼前闪起，让她看清了躲藏在垃圾中，身上布满龙类鳞片，身后拖着一条大尾巴的龙娘。
“你莫非......还没有恢复过来？”
薇拉看着还没办法完全变回人形的龙娘低声询问，拉米亚低下脑袋回答道。
“嗯。大概需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恢复。”
“那你也不应该躲在这儿啊。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那个同居人已经察觉到我，所以让你下来摸人吗？”
“响先生他好像还没有发现。”
“响先生？你怎么叫得这么亲近？你和那个差佬原本就很熟悉吗？”
听到薇拉称呼林响的方式着实有些奇特，拉米亚变得格外警觉，幽蓝色竖曈猛地收缩，几乎细成了一根针。
“不是的。我们只是刚刚认识而已。只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正式在他手下做事了。”
“做训练生吗？”
“嗯，是这样的。”
“哼，好吧。满打满算也是个出路。多少可以混口饭吃。”
拉米亚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又变成往日里丧丧的样子。
“恭喜你找到新的出路。没其他事的话，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奇奇怪怪的人会很多。”
“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
“至今为止的事……谢谢了。”
薇拉低着脑袋，踌躇了一阵后对着拉米亚的背影道谢。拉米亚转过脑袋，微微眯起双眼，疑惑地看着薇拉。
“谢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啊。”
“朋友？”
“是啊。自从和你认识后，你就教了我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怎么绕近路去送餐，怎么抢单，以及怎么在下雨天推掉不好做的派送任务之类的。”
“啊……因为我以前也送过，所以就顺口……”
“不只是这些。怎么在欠租的时候和房东周旋。讨不回房租的时候找哪个机构投诉。在什么时间去超市买菜可以买到打折菜品。怎么摆脱上司和领导的纠缠。以及......一些不太好的要求，这些事也是多亏了你，我才知道该怎么解决。”
“总不过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聊罢了。而且，听你这么一说，你也只是把我当作好用的工具人而已吧？”
拉米亚转过沉重的身子，挑起右眉盯着薇拉，看起来很不友好。
“我、我没这么想啊……”
薇拉察觉到拉米亚冷冰冰的语气，怯懦地低下脑袋。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啦，但也有想着要尽量帮上你啊，只要有别人不要的外卖，就会带来一起吃，也会帮你收集一些招工信息之类的。”
“就是因为这点，我才讨厌你。”
拉米亚的语气突然冷了下去，吓得薇拉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帮助我，让我感到很恶心。”
“可是，所谓的朋友，不就应该互相伸出援手吗？”
“你这家伙......可真有够看不起我的啊。”
拉米亚从纸箱堆和塑料筐里冲了出来，伸出利爪一把抓住薇拉的肩膀，将她死死按在墙上，脸上挂上一副充满傲气的笑容。
“我可是三龙之下最为高贵的紫龙，如果真出现连我都解决不了的事，你又能帮什么忙？你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去多管了些我不想处理的闲事罢了。”
“所以......这次的绑架的事，在你看来也是‘闲事’？”
“怎么？你是想卖人情给我吗？外卖仔！”
拉米亚的语调不住地上扬，言语间充斥着嘲讽的意味。
“你应该听那个派遣骑士说过了吧？那种程度的家伙，只要我认真起来……”
“就是因为一直保持这样的想法……你才会什么都做不到啊。”
“你......”
龙娘瞪着身前的血姬，举起右拳僵在半空中，紧咬一下嘴唇，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嵌入墙体的拳头越攥越紧，深深陷入固化的水泥中。
“因为我......以前也是像你这样生活的。”
漫天落下的细微雨滴中，薇拉的头发变得湿漉漉的，直视拉米亚的鲜红双眸剧烈颤抖着，说话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
“我曾经......因为家里发生难以想象的变故，被迫在各个国家间流浪。也曾想着自己只要做好什么准备，或者得到什么机遇......一切就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血姬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充满悲伤的笑意。
“可是......我也是慢慢才发现，一直沉溺在‘只要稍微努努力就会不一样’的想法里，只会越来越空虚罢了。”
薇拉紧盯着拉米亚那双充满怒意的双眼，目光变得坚定，视线也不再摇摆。
“每天早上起来，我就是吃不到西西里的柠檬意面和刚刚出炉的玛格丽塔披萨，能啃的只有没什么味道的馒头，更多时候就是什么都没得吃，然后饿着肚子去上早班......承认自己处于弱势，活得很失败......这确实太难了。但是......”
“够了！你很烦耶！为什么我要听一个无关的外人像老母一样损我！”
拉米亚生气地大叫一声，抽出右拳，在更靠近薇拉耳朵的地方砸出一个更深的新坑，吓得薇拉连忙闭上眼睛，将脑袋缩了起来，飞泻而出的水泥碎屑刮到血姬的侧脸，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只是，不想后悔而已。”
微笑着的薇拉紧贴着拳头表面的龙鳞，抬起脑袋，果断做出回答。
“如果有一天，我来到你家门前，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以为日子总会像以前那样不好不坏地继续下去，却发现你倒在地板上没有一点动静，或者连着几天都没有回家......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我却没有过问的话……”
“哼，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拉米亚冷笑一声，将脑袋撇到一边，似乎对这样的说辞感到很不屑。
“心里......会痛的。如果最后你真的出事的话，一定会痛的。”
迎着冷眼和嘲讽，薇拉给出本心的答案。
“哼，无聊。”
拉米亚收回抓住血姬右肩的左手，右手从大洞里拔了出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着幽暗的小巷深处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我要离开这个国家了，薇拉。”
“是这样啊。”
“黛衣社和我有很多算不完的帐，这次你找条子来解决这个事情，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得不走。”
“所以，你今天是想来和我道别的吗？”
“不。”
紫发龙娘转过脑袋，果断地否决道。
“我的目标，是你的响先生，我和他还有一场没有打完的架。”
“为什么？”
薇拉惊讶地大叫一声，立刻跑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响先生他不是救了你吗？虽然......你们两个因为一些误会，打了一架，可是......”
“嗯。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派遣骑士的话，我肯定不会在意那点事情，今晚就跑路了。”
说到这里，拉米亚猛地攥起双手，捏得骨节咯吱作响。
“可我就是看他很不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