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啊，那家伙竟然和麟牙有关系。”
“是啊。可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档案室才会把这一段特意收为保密文件吧。”
“这么做就对了。即使在黛衣社里面，那家伙也是一个绝对的异类和危险分子。关于他作案的细节，确实不太适合公开。”
林响按着塞在耳中的无线耳机，一边与开始办公的法姆讲电话，一边快步走过金色大厅，大厅中央的大钟已经指向上午九点，来工会下发委托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在大厅内的各个窗口间拿着一沓沓文件走来走去。
“不过，既然那家伙和麟牙有关系。工会后面有及时给她做阴骸检测吗？”
思索片刻后，林响提出了这样的疑问。电话那头的法姆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是担心麟牙对她下过什么手脚吗？”
“我说了。那个乐子人即使在黛衣社也是一个十足的变态。我和他交手过很多次，如果刚刚那份口述文件的内容属实的话，无论拉米亚选择‘成为模特’或是‘折断翅膀’，麟牙都有在她身上施加阴骸的可能。”
“这样啊？我手上的报告显示收押时的检测是阴性，收押后的两次检查也是阴性。”
“嗯。那就好。看来她的选择，阴差阳错地降低了那家伙将她拿来创作的兴趣。”
“您的意思是，那家伙一开始是想玩死那个龙娘？”
“就是这个意思。可能会在拍下满意的照片后，立刻启动阴骸吞掉她的灵魂和躯体吧，这是他的常规玩法。”
走到空空如也的咨询台前，林响四下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薇拉，杰西卡和慧慧的身影，短叹一声后按住耳机说道。
“帮我个忙可以吗？法姆。”
“怎么了？林哥？”
“帮我找下人，杰西卡和慧慧把我的新弟子带没影了。”
“她们三个吗？我看看啊。”
啪嗒啪嗒几下键盘后，法姆滚动了几下鼠标，靠近话筒说道。
“在餐饮区，几个人还吃上了。”
“这样吗？哦，我想起来了。”
“您不会是忘了带她去吃早饭了吧？”
“抱歉。是这样的。昨天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就没做早饭。原本想着一会儿做完事带她去吃的。”
“林哥啊，林哥。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电话那头的法姆发出一声叹息。
“直男也得有点限度哦。再怎么样也得问一句吧。”
“她是个血族。如果不早点过来的话，来的路上会被阳光照得很难受吧。”
“还请您下次担心恐光症之前，先考虑下一大早不吃早饭就出门有多难受吧。”
“我知道啦。这不是太久没有带徒弟，还在找感觉嘛。”
林响撇下眉毛，脚步不停地向着大厅右侧，标着【由此进入员工餐厅】的扶手电梯走去。
“不过，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昨天那么晚拜托你去帮我买这些东西，没想到真的一样不差给我买齐了。”
“只是一样不差而已吗？林哥再仔细看看？”
“欸？还有什么东西吗？”
踏上向地下延伸的扶梯后，林响翻了翻手中的袋子，看见了几盒小泡腾片，包装上写着【还原血片】四个大字。
这是居住在都市的血族在买不到血袋的时候，用来代替血液的制剂。
虽然听一些血族同事说味道和真正的血液完全没法比，但还是可以补充血族生理上特需的一些生物成分，如果泡的浓一些，就不会让血族产生嗜血的野性冲动。也算是为了维系人类与血族共存的关键性发明了。
“谢谢了。没想到你......还想到了这一层。”
林响看到如此实用而及时的礼物，连忙表示感谢。电话那头的法姆听到后，轻声地笑了起来。
“就当是我这个大前辈给小师妹的见面礼吧。”
“我会和她说的。”
“啊~那我先去忙了，林哥。一会儿还有个关于港口赔偿问题的会。”
“逃不掉吗？”
“人家指名道姓要找我谈，秘书说为了工会的面子问题，我还是出席一下会比较好，哪怕坐在那儿打盹都行......就这样啊，byebye。”
“嗯。那下次再聊咯。”
刚刚关闭耳机，扶梯就将林响送到了光线极好的地下一层。
虽说是个位于地下300米，以防空洞结构加以设计的地下空间，但由于天顶用上了从精灵族领地购置，随日出日落而变化光亮的日光苔藓，大厅中央还移植了一颗永不熄灭的光明树，整个地下空间一直处在恒定的自然光的笼罩下，让人感觉很舒服。
事实上，这个地下餐厅就可以视为一个工会内种族团结的标志。
地砖是矮人工匠用冶金术做出的珍品，据说每一片都可以承载超过500公斤的重量，就是身高超过5米的巨魔踩在上面也不会碎掉。
窗帘和桌布用上的是德鲁伊一族的自然之术，虽然是纯手工制作的产品，却可以保证数十年内不会生霉起球，特殊的扎染技艺更是让它们可以长年保持色彩而不褪色......
只不过，比起这些外在的东西，最绝的还要属这些售卖窗口吧。
林响看着身边路过的一个个窗口，颇为感慨地笑了起来。
虽说在这个时代，人与异种族早已习惯了彼此，但是一些种族特殊的饮食习惯，还是让工会的一些雇员不得不在吃饭的时候与同事朋友分开就餐，甚至还出现了有人要走到几个街道外才能找到地方吃饭的情况。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料理都聚集起来，不就行了嘛？】
想起法姆上任之初提出这个整改意见时，后勤部官员那死灰色的面容，林响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想笑。
为了符合工会长的要求，工会当年的财政赤字可是比往年整整高了两成，整个餐厅也被迫停业了近半年。为了弥补这笔巨大的开支，这里会在节假日的时候对外开发，外人可以从另一个入口乘电梯进出餐厅，而不会进入工会本部。
但是也正因为这次整改，工会餐厅也成了全市唯一一个可以满足全种族饮食需求的大餐馆。精灵酷爱的红烧豆腐排和苔藓沙拉，血族常吃的毛血旺，鸭血粉丝汤，鸽血甜蛋，一成熟牛排，甚至看起来就很古怪的百虫乱炖和特供给地精员工的见手青果汁都安排上了。
甚至乎——
“怎样？！我们工会的人造血很好喝吧？”
一个充满元气的声音引起了林响的注意，转头向右前方看去，在一个专门售卖血浆的窗口前看到了一粉一黑两对猫耳，便稍稍绕了些远路，坐到旁边的一个隔间里，偷听三个食客间的对话。
“味道......真的很不错呢。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真血。”
“是吧？我跟你说哦，这可是后勤部独自研发出来的配方，听一些血族小姐姐说，这味道在外面可喝不到哦。”
“杰西卡，在餐厅里面不要这么大声啦。”
“有什么关系嘛，慧慧。现在这个点人又不是很多，你这个人啊，有时候就是有点太乖啦。”
杰西卡向一旁的慧慧摇着手指，两人面前摆着的是猫人族最喜欢吃的生鱼泥沙拉和腌渍鲱鱼套餐，一旁放着的还有两杯鲜榨草莓汁。而坐在他们对面的薇拉却吃得简单了很多，只有三包装在塑胶袋的冰冻血浆。
“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带我来吃东西。”
说到这里，薇拉不好意思地捏紧喝掉一大半的血袋。
“而且......还帮我垫了餐费。”
“没事，没事。我们也正好没有来得及吃早点。也是借着帮你办证的机会，才有办法偷个闲啦。”
慧慧笑着摆了摆手，一旁的杰西卡嘴角叼着吸管，看着叼着软管支吾作声的薇拉，坏坏地笑了起来。
“尽管吃吧，学妹。反正报的是师傅的手机号和支付密码，钱也是扣在他的账上。”
什么？！
听到这儿林响立刻打开手机，确实发来了几条储蓄卡通知扣款的短信。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我饭卡的密码给记下了......
林响一面打开员工内部系统给餐卡改密码，一面继续贴着隔离座位的毛玻璃墙，偷听三人间的对话。
“杰西卡，你怎么能这么做？师傅又不是很有钱。”
“有什么关系嘛，这点钱他怎么会在意。”
杰西卡嘻嘻哈哈地向慧慧眨眨右眼，丝毫不在意同伴的批评，却没有注意一个黑影正从她的身旁升了起来，一同跟上的还有向着她的后脑勺袭来的手刀。
“啊！好痛！谁他娘的——”
吃了一击手刀的杰西卡转头看向一边，正打算对偷袭自己的人骂街，却在看到站在隔壁间里头，无奈笑着的林响后突然怂了，竖起的耳朵也立刻耷拉了下去。
“是师傅啊，哈哈哈哈......您老的事忙完啦？”
“咳，忙完啦。你们这边呢？”
“也忙完了，这不，听说小师妹还没吃早饭，就带着她来吃点嘛。”
“然后报了我的手机号和密码来付账，是吗？”
“您老都听到了啊？那，那那那......”
杰西卡慌乱地看着前后左右，突然端起面前的鱼泥沙拉递到林响的面前。
“我把这份沙拉给您吃，就当赔罪了！”
“不要。我吃不惯生鱼。”
“那，这份腌渍鲱鱼我只吃了一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剩下的几条我也......”
“这个味道实在有点太重啦，你还是自己吃吧。”
林响笑着摇摇头，这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道歉方式。杰西卡看到林响这副只是笑着，却不生气发火的样子，像一只害怕的小猫一样，尖尖的耳朵贴在头顶，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那......我和慧慧要怎么做，您老才不会生我们的气啊.......”
“欸？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用师傅的卡——”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一起去点餐的人也有慧慧！所以慧慧也要算是共犯，我最多只能算是个主犯！”
杰西卡一把抱住向旁边缩去的慧慧，像是个被警察逮到，害怕同伙逃跑的小偷。林响看到认怂如此之快的杰西卡，无可奈何地扶额说道。
“好啦，好啦。讲话不要这么大声，大家会看过来的哦。”
“呜呜呜——”
“拜托，不要假哭啦。你已经是一个实习生了，这样很难看欸。”
林响双臂交叉于胸前，看着眯着眼睛假哭的杰西卡，微笑着劝慰道。
“不过啊。如果有天你挪用的是公款的话，可是会因为自己的这点小聪明而被丢进监狱的哦，杰西卡。到时候即使是师傅，也没办法出手保你。”
“这，我......”
杰西卡停下假哭，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看着脸上毫无怒容，面带笑意的林响，却不敢直视那双严肃的黑色眼睛。
“对不起......师傅。等工资发了，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你们实习期间工资也不高。能把我今天提醒你的话记在心里就好。”
林响提起礼盒，看向已经喝完血包的薇拉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你要不要自己先回去呢？我这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那，那怎么能行？”
薇拉立刻站了起来，小跑着绕了个圈，走到林响身边，一把将林响手中的几个袋子拿过来提好。
“不用啦，又不会重。我接下来只是去探望病人，正式的培训要从明天才会开始。”
“不，还是让我提着吧，响先生。”
薇拉微笑着摇摇头。
“毕竟我已经是您的弟子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