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前辈，你们有什么造化？”
这个时候秦越夏还挺能破坏气氛的，手边的道纹通话响了，秦越夏一看是秦妍彬的通话，微微的思索，还是接通了。
海面忽然有轰隆隆的雷声滚滚涌过，没多会儿，便在电闪雷鸣之中，一场夏夜的暴雨倾盆而下，这些对于四人来说当然是无足轻重，秦越夏甚至懒得出手，琴弦音已然将周边虚空虚幻出宁静祥和的风景。
在3D投影中，可以见到秦妍彬细碎的短发随风飘动，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在灯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泽，略呈小麦色的肌肤充满健康活力，在娇小的体型反衬下，本就很大的胸部显得越发大了。
“小夏，我的弟子还让你省心吧？”
夏季的雨下得虽然快，却丝毫不妨碍雨水将巷口的人行道淹没，透过3D投影的空隙，秦越夏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某栋建筑，白色的粉墙上清晰可见点点斑驳的斑痕，显然曾经是这座建筑的附属结构。
这座建筑是整个雨夜中唯一矗立在街道上的建筑。尽管有电闪雷鸣，电光不住的闪烁，还有着闷雷般的声响，但是，这高楼周边却是不见一颗雨点，整个大楼仿佛被一座巨大的蜘蛛网笼罩着，在电光的照耀下，这座大楼，显得更加醒目。
“你不是回家了么？这是在做啥？”
秦越夏好奇的反问。
“准备逼迫第二人出来喽，这些你别管，反正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我的弟子怎么样？”
逼迫自己出来？就凭这栋楼？
秦越夏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大楼，无数的雨水仿佛瓢泼般倾洒而下，雨滴在地上翻滚，却仿佛并没有受到丝毫的重力影响，哗啦啦的，顺着某种未知的法阵灌入了大厦中。
“她很好，现在有一场造化。你们要干什么？”
秦越夏茫然的眨眨眼睛，拉着琴弦音给自己二老婆打了个招呼。
“都这个时候了整个道灵星球还在内讧，我实在对他们缺乏信心。萧初月也是一样。”秦妍彬身姿婀娜，轻盈迈步，轻轻的叹息。
“这个时候能够力挽狂澜之人，或者说神，唯有第二人而已，我们试试能不能把他逼出来吧。”
“我说过.....”秦越夏皱眉。
“顺路而已，这里正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第二人的事，我会处理的。”
“饱和性计划，咱们又不是没有做过。”
秦妍彬低着头，淡淡的说道。她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处理吧。”
秦越夏知道自家老婆一向倔强，极少听人认真劝告，不由得有点无奈。
因为她自己的路，终究是自己走。而且她坚信，自己走的路首要前提是必随自己心，周围的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因为她早已长大啦，早就不是那个闯了大祸之后只会在原地茫然失措，不知道做什么的孩子啦。
不过这家伙倒不会笨到以身冒险，这倒不用担心。
“行了，我们这边开始吧。”
秦越夏挂了电话，淡淡的说道。
“你倒是对自家老婆放心。”
琴弦音咕哝，眼中露出淡淡的落寞。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有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吸引力。
两位亡灵的眼睛一眯，身上的温度仿佛也随之攀升。
“你说什么？”
秦越夏没有听清楚，他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
琴弦音应了一声，唇上的笑意更盛。
“那么两位前辈，请你们发出你们的测验吧。”
琴弦音甜甜的说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真仙亡灵，仿佛起了极大的兴趣。
“我们问题很简单，但却要你从心而答。”另一边手持青木剑的真仙亡灵面色严肃。
“面对前辈，弟子纵然莽撞，却懒于隐瞒。”
琴弦音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带着一点慵懒的味道。
“那我问你，是仙立好，还是万民该？是站着死，还是跪下生？”
又是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们很多年，或者说，他们在等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么？
秦越夏感受到这两个真仙的威严如山，看样子是真心以这个问题为考题。
这个问题，万民纪元都已经很少有人考虑了。
“弟子虽无能，却宁愿站着死，但在万民纪元与仙立纪元之间，弟子却是选择万民纪元。”
“这不对，选择了站着死，自当选择仙立纪元，选择了跪着生，自当选择万民纪元。”
手持金钟的修士轰然睁眼，声若洪钟。
秦越夏一怔，这个说法倒也很好理解，万民纪元终究是异族建立，纵然祂高贵为神，但在道灵星球看来，祂终究并非为道灵星球之人，而这个道灵星球终究还是应该道灵星球人做主，若是按照神族规划的秩序治理天下，何异于跪着生？
这个问题估计不下于自己故乡世界的新时代转变所遇到的问题，选择封建时代还是民主时代，前路茫茫，所有的人都在探索，都在询问，都在相互彼此质疑，迸发出对于自己家国前途命运的担忧。
现在想来，那些先辈还真是够坚定的，自己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毕竟对他来说，仙立纪元还是万民纪元都无所谓，他都能杀的整个星球人仰马翻。
“前辈错矣，选择了万民纪元恰好是站着生，而仙立纪元，早就已经逝去了。”
像是春风化雨般，琴弦音的眼睛有一种迷离的光芒，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又像是只是随着这个慵懒的笑容在温柔的倾诉。
“有意思的答案，”秦越夏随意的点评。
“师叔过奖。”
琴弦音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了一眼秦越夏的眼睛，呃，是面罩。
“我无法理解。”
手持青木剑的真仙修士并没有如金钟修士一般暴怒，只是面露惘然。
“前辈请听弟子讲叙一下如今的道灵星球吧。”
琴弦音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像是在哄着一个小猫咪。
她娓娓道来，纵谈古今，从家国民生讲到了星辰大海，从百年巨变讲到了国富兵强，整个星球在磨练，在崛起，如煌煌不可一世的火炬一般朝着下一个时代迈进。
她并没有讲到神族第二人。
琴弦音的每一次讲叙都用各种图片辅证，那些欢快的笑容看着两个亡灵仿佛心也要温暖起来了。
他们表现的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无法辩驳而暴跳如雷，大有宗师风范。
沉默良久，青木剑亡灵迷惘开口。
“难道两百年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么？”
琴弦音笑了，她的笑容美得像是月光下的湖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前辈自谦了，若无你们浴血搏杀，又怎会有如今我们安宁岁月？神明降世，整个星球的未来就像是被黑暗笼罩，没人能够看得见未来，便都在为自己认定的方向而奋斗，神明为了自己的众生平等世界悍然面对整个星球，道灵先祖们为了推翻神明的统治而浴血拼搏，说不上谁对，也说不上谁错，我更不会去取笑嘲讽——那如后来走石桥的人嘲笑建桥的人淌水踩错了石子一般荒谬不可言。若我生在神临时代，我也不信一个异族是真心为世界，必然与两位前辈同列，踏上与神明征伐的战场，可我如今生在了万民纪元，便再也不想重回仙立纪元，就算是神明复生想要逆转整个世界也一样。”
说到最后，琴弦音脸颊发光，自有一分凶悍与坚定在内，仿佛纵然是天地也不能更改其信念分毫。
“这些你看的挺透彻啊，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秦越夏有一点意外。
“我与师傅游历世界，见得多做梦都想要重回仙立纪元的修士，我们彼此直接有很多思想大碰撞，迷惘过，思索过，早就得出来答案了，现在不过是压对考题了。”
琴弦音淡然的一笑，面色随和。
“如果这个纪元真有你所说的那般美好，怎么还会有人想要重回仙立纪元？”
金钟亡灵修士眼眸寒冷，整个人恍若发光。
“人类疯狂的时候就连清醒的自己都不敢相信，”琴弦音清冷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厌恶，眉眼间一丝阴郁闪过。
“我承认这个纪元不够美好，因此有不少异想天开之人想要重回仙立纪元，但对我而言，万民纪元才是我的归宿，我喜欢对自己的同学无论修为家境都能面对面勾肩搭背一起唱歌郊游，而不是仙立纪元对着家境高贵修为高深的人跪下当狗，我喜欢无论是修为高深还是低下都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而不是仙立纪元那般动不动就被屠城炼化，无论是主动做还是被动做都不会，我无意于高人一等，却也不想低人一等。”
面对沉默以对的两位亡灵，琴弦音一字一顿，面露认真。
“前辈，时代变了，你们为我们浴血拼杀不死不休，但剩下的路，让我们自己走吧。”
剩下的路，让我们自己走吧。
“你知不知道，神明为了自己梦想的世界，灭了行善好施的灵医一门三万七千六百人？”
金钟修士声若洪钟，目光璀璨。
“我知道，”
琴弦音脸颊上神情淡淡。
“你知不知道，为了稳定万民纪元初期的局势，祂大力发展军械至路有饿殍，流血漂橹。”
“我知道，”
琴弦音的脸颊上依旧神情淡淡。
“你知不知道，整篇道灵史书，祂的罪行罄竹难书？”
“我知道，”
“我不知道，”秦越夏在心里咕哝了一下。
“那你还是选择万民纪元？”
“至死方休。”
琴弦音目光坚定，“人类的文明之门一旦开启，便再也没有谁有资格将其关闭，纵然是赐予人类文明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