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如洗的天空中时不时飞过几只禽鸟,这里的风轻轻带着这些禽鸟飞离这片区域,就像牵走顽皮的孩子。
而在铺就无数里的白雾之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儿,但云雾翻滚遮掩间,也看得不真切,就连飞过的鸟儿都进而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才变得愈发凝实,穿过那道云雾,显露出了面容。
五官似乎经过挑剔的老匠精心雕琢,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背后有着灰白似银的长发披落及腰,身子虽被一圈白布所遮掩,但裸露出来的肌肤却犹如白玉塑造而成一般,但由于此地没有太阳的存在,无法让这些白玉绽放光芒。
“这里是……哪?”
青天环顾四周,深棕色的眼眸中显得有些茫然,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这里,并且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像是一团浆糊似的。
感受着脚下柔软但不会下陷的云雾,青天试着蹦跶了一下,发现弹性竟然惊人地不错,在弹升与下落之间欢呼出声。
玩腻之后,青天才开始观察周围,头上是没有太阳但却依旧明亮的蓝天,脚下是那些弹性非常好的云朵,远方则是绵延到尽头似雪原般的白皑皑一片。
“得找找这里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不知道青蓝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青天嘀嘀咕咕的,她脚步也不停歇,就认定着她所认为对的方向前进。
而在她行走的过程中只觉得后背有一股灼热之感在壮大,青天想要抓痒痒来压下这灼感,但是一手还要抓着白布,仅凭剩下一手也够不着全部地方,女孩只好任由其在后面肆虐。
不知在这里走了多久,青天厌烦地挠了挠头发,这里再唯美再广阔,只要一直重复,是一个人都会感到烦躁,乃至疯狂。
但她不会,仅仅只是觉得烦躁就再无下文,每当她想要发泄这些情绪垃圾时,背上的烧灼就会转换为清凉,如同清风带走落叶,将负面情绪尽数驱离。
这才让她走到了现在。
青天终于停下了她不知维持几时的脚步,抬头望向被云层层包裹且正在缓缓旋转的高塔。
视线所向只能看见被拦腰截断的塔身,其中弥漫着许多的青色气体,但那气体暴露在塔外后就愈发缩小直至消失,而塔顶只能望见一小部分,其余部分则被淹没在了顶端的云海之中。
或许只能进塔走到被截断的最高处才能望见那塔顶,她有预感这塔一定与这片空间有所联系。
而脑海里刚浮现这一念头时,自己所看见的景色蓦然切换,就像是幻灯片正在运转般,整个人瞬间转到了狭窄的楼道之中,而脚下则是螺旋往上的石质楼梯,每一个台阶都是浮在半空中,阶梯之间的缝隙则能瞧见底下深邃似是在蠕动着的深渊。
青天望向右侧的窗子,视线中尽是薄雾氤氲,但仔细一看,还是可以隐约看见那渺小但无垠的大片云原。
女孩试着踩下往上去的台阶,见台阶微微下沉,似有掉落的趋势,让观察到这动静的青天心里一紧,快速地收回踩在台阶上的腿。
但她的担心还是多余了,那下沉的台阶因没有外力的引导,又微微浮起,如同之前一般。
青天的脸颊微微一红,她明白了自己只是反应过度,双脚随之也迈上了台阶,依旧与之前那样的下沉就再无动静,女孩松了口气,继续迈步走上楼梯。
这片空间没有黑夜的概念,无论过了多久,外边的天空一直都是明亮的,似乎永远不会迎来黑夜。
这也是让青天感到烦躁的原因之一。
而有时候青天会在内摸到类似门的事物,但苦于没有把手,也不能凭着推力打开,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不停往上走。
通往顶端的路途漫长且乏味,好在青天处于坚持与对顶端的好奇之下,终于抵达了她所能来到的最高处,站在被截断的塔身之下,仰望着那终于显露在她视线中的塔顶。
在被截断的空隙之中,布满了无数漂浮在空中的碎石,最大的碎石足有一栋房子般巨大,而最小的碎石仅比灰尘大上些许。
青天看着其中一块碎石离她越来越近,女孩伸出手来将其抓住,是符合外观的坚硬材质,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棱棱角角的很是磨人,特殊的地方是正中心雕刻着双翼振翅的图案,双翼中心有个入云高塔的标记。
手上的碎石蓦地散发出温润的青光,背后的烧灼之感也来到了一直以来的最高点,但青天却浑然不觉身上的变化。
她看见了无数长有双翼的生物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之中逆风而上,即使羽翼已不复以往英姿,同伴时不时的跌落丧命,也无法阻挡它们对飞行的热衷。
这是来自一段来自上古的记忆。
那些生物在狂风暴雨中越发稀少,甚至只剩下了数十只,但也离苍穹之上愈发接近。
“翱翔于苍穹之中……是吾等生来的权利,即使风雨拦阻,也要挥动双翼,不论生死贵贱,只为和命运背驰——”
在狂风暴雨中几乎要被淹没的那一声声的高鸣随着风雨的肆虐愈发清晰,强势突破了天气重重的枷锁,汇聚成这一句对命运而发的誓言,钻进了她的耳中,让她为之震撼莫名,久久发不出言语。
她虽不明白这些生物那时在绝境中仍然坚持要振翅高飞的心境,但并不妨碍她对它们保持着一种对逆行者的敬佩。
从这段记忆中苏醒,青天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了辽阔的广场上。
广场的深处是卷绕翻滚的烟雾,广场被一只只猛禽的石雕所包围起来,形象各异,情绪也尽都不同,喜悦、哀伤、愤怒、平静,无名的匠人都在它们的面容上雕琢出来了灵动之意,当青天看向雕像的眼睛时,会发现雕像的眼睛似乎看向了她。
但在这些石雕上,都找不到与青天记忆中一样的生物,最多也只有七分相似。
心中的呼召似乎愈发强烈,驱使着青天往前方走去,阻拦在她面前的云雾像是子民一般,自发地排开了一条道路,让青天直直往中心前进。
在两侧翻卷不停的云雾中,还能望见了无数疑似飞鸟的身影自由地飞翔,隐约还能听见鸣啾之音,像极了深爱着故乡的孩子在放声讴歌。
青天迷惑地擦了下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很奇妙,像是掺杂着怀念与哀伤的心情。
手中的石头再次散发微光,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仿佛正在引动着身后的灼烧之感,青天只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但她并未反抗,只是将手中的事物越抓越紧。
就在此时,云雾停止了翻卷并开始消散,飞鸟也不再继续飞翔,转而则是一道道婉转且凄凉的悲鸣,像是孩子临走前不舍地回望故乡,令青天心中的哀伤越发强烈。
最后云雾消逝无踪,飞鸟讴歌不再,转而出现在青天眼里的则是广场一副破败不堪的模样。
原本一直明亮的天空已如临近黄昏般黯淡,严整的地砖已有了许多裂痕,缝隙间爬满了青苔,灵动的雕像已被摧毁大半,跌落在地且裂痕遍布的石眼似是在见证着沧海桑田,而留在这里的仅有时不时吹来的一阵冷风。
同时也将广场后方那若隐若现的宫殿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