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帕特很快地就走到了礼堂外,礼堂是单独为一所高大建筑所设,同时也担当着许多的活动场地。
其内通过音响扩大的人声隐约从紧闭的门户传出,是一些类似于说明学校规则的讲话,让学生们集合听讲的目的在于让所有人都明白校规的条例,否则会有一部分学生打着不明校规的旗号在学院里为非作歹。
孩子是天真不假,但天真的作恶显然只会让他人更加头疼。
十几分钟在帕特的等待中过去,以三声钟响为旋律,年轻的学子们从礼堂中走出并有序朝着校门离开。
而其中有个披肩银发的女孩背着缝过许多补丁的黑色书包,独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女孩一副冷淡不带情绪的姿态仿佛不断喷涌着寒气肆虐四周,导致了根本没人与她走得太近。
而等候多时的帕特就朝她招了招手。
“青蓝,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知道教师宿舍在哪,帕特老师不必来接我的。”语气很不柔和,而且非常直接,犹如出鞘时锋芒毕露的利剑。
帕特笑了笑,并没有在意青蓝话里夹带的尖锐,无声消解青蓝生人勿近的气质,与她并肩行走,边询问道。
“青蓝这一天走下来,觉得塞维那学院怎么样?”
青蓝深深皱起眉,似是不想与帕特有过多的谈话,帕特也没对此做出什么举动,就默默带着青蓝前往教师宿舍,两人在路上沉默不语,好像都在等对方开口。
而在途中,青蓝率先败下阵来,只见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崭新的鞋子,眼睛飘忽,低声地将自己的想法尽说给帕特听。
“这里很好……有价格不高却非常好吃的饭菜,每年学院还能给我们新校服穿,没有在外面难闻的气味,而且我不用再担心明天应该住哪里、要吃什么,要走多少路才能买上一个面包……”
帕特闻言便回过头去,与不知何时已经抬起脑袋的青蓝互相对望,他很清楚看见了女孩的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花,顺着娇艳的脸颊缓缓滑落。
“为什么……我的姐姐却等不到您的救助……要是可以、可以……姐姐应该……应该就站在我的旁边,与您共同分享上学的喜悦,也可以共同去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女孩苦苦忍受一个月的悲伤在此刻倾泻而出,化作了泪水与哽咽击破她的心防,撕下她的伪装,再度变回一个月前一人躺在废弃车辆上的孤单与无助。
她原本只是在姐姐呵护下成长的妹妹,自己尚未成长起来时,就被夺去了最呵护她的家人,若不是帕特让她振作,说不定现在还沉浸在失去青天的悲痛与自责中。
校服渐渐被眼泪滴湿,青蓝像是擦掉自己的懦弱一般擦拭眼眶,但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只好将胳膊挡在眼前,不想让帕特看见她这般模样。
帕特做不出回应,只能垂头看着完全失态的青蓝,最后叹了口气,只好将全身僵住的青蓝拥入自己的怀中,轻声且用缓慢的语调对她说道:
“那晚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我正尝试着弥补我的错失,虽然我无法让青天回到你的身边,但我会尽我一切所能,让你成为她所期望的模样……”
“……姐姐,所期望的模样?”
青蓝从怀中挣扎出来,与近在咫尺的帕特相互对视,灰暗的双眸看不清神采,就像是失去了人生目标的行尸走肉,本能地顺从帕特的话语呢喃道。
“嗯,成为一个不辜负于她期望的人,我相信她想看到的青蓝是一个坚强的妹妹。”帕特轻拍着她的后背,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而眼里的愧疚却越发浓郁。
青蓝空洞的瞳孔在轻轻颤动,嘴里则不断呢喃着帕特所说的话,而帕特则将视线投进青蓝无神的眼睛中,他的双目逐渐深邃如长夜。
过了许久,青蓝才缓缓地从帕特怀中挣脱开来,双眸中虽还残留哀伤,但全身已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就像初晨时的阳光般温暖柔和。
这是由心而发的希望。
“帕特老师。”青蓝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呼吸也缓慢地畅通,唤起男子的名字。
“嗯?”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以后应该要做什么。”
“这是身为一个老师的职责。”帕特帮她简单梳弄了那一头银发,温和地笑了笑,并主动对青蓝伸出了手。
“那以后,我们不仅是师生,也是守护彼此的家人,好吗?”
青蓝听到这句话便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只手,她犹豫了非常久,才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放在了他的手心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青蓝竟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感受到了些许温馨,青蓝双颊滚烫得通红,言语小声地让帕特需要非常专注才能听见。
“那,我们就说好了哦……不要再骗我了……”
帕特紧握着她的小手,面容坚毅地向她许下承诺,就像守护公主的骑士一般,庄严肃穆的神圣感油然而生。
“这是一个骑士,对公主的承诺。”
青蓝被他这般认真的神态逗笑出声,笑容很快地浮上她的脸蛋,就像拨云见日的蓝天一般。
“这么认真的吗?哈哈哈哈~”
帕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笑了出来,只是他的笑声中有着些许无奈,但他看向青蓝的眼神中,却是一片认真。
接近下午六点时,帕特陪着青蓝逛了一圈公园与去食堂拿几份食材就回到了教师宿舍。
帕特绑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而青蓝则拿着抹布在各个地方给抹干净,最后在餐桌上开始吃劳动后的晚饭,吃得特别香甜。
“我给你的功课都做好了吗?”帕特在收拾桌上的残局时,很自然地与青蓝问道。
青蓝此时已经换上了全身蓝天白云涂色的睡衣,明天就是开学,自然要以早睡来获得更好的精神。
熬夜虽爽,但也会拖累孩子的成长。
“做好了,就放在客厅的桌上。”青蓝指向客厅那放置着几本练习簿的小桌子,随后又从衣服上的兜里拿出一把匕首,刀身上几乎全部覆盖着一层泥灰,柄部也有几道奇诡刻纹围绕着它。
“帕特老师,我想请你帮我在上面穿个孔,我想把它做成项链。”青蓝紧紧地握住匕首,向帕特寻求帮助。
帕特见到这把匕首也沉默了一会,随后也点头答应下来,简单地在柄部尾端穿过绳子,再用几块小布料裹住了刀身,最后才郑重地交给青蓝。
“好好保管。”
“知道。”
青蓝罕见地露出急色,拿过被做成项链的匕首,虽然比正常项链大了很多,但青蓝还是视若珍宝地贴身戴上。
两人互道晚安后,青蓝回到卧室的床上激动地睡不着觉,时常会掏出匕首左看右瞧的,直到躺在床上久了才缓缓睡去。
而帕特还坐在客厅批阅青蓝留下的练习簿,批阅好并留下评价后,帕特回到熄灯的卧室里,坐在打开台灯的书桌前,伏桌写着明天的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