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沃尔夫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喉咙干涸,每一次呼吸都痛苦不堪。
“又是那个梦么……”
脑子里充斥的是一片混沌,昨夜旧梦的造访让沃尔夫感到一丝不安。
少女乞求般地哭喊,而自己却不可抗拒地远离,直到迷雾将模糊不清的面庞吞噬殆尽。
少年打了一个寒颤。
“今天……几号来着?”
心中抱着一丝的侥幸,沃尔夫的视线移向了床头边的闹钟,电子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可见——
2030.9.17:10
(完蛋了!)
沃尔夫的首次报到——弗洛希学院的开学典礼,会在七点半准时开始,而闹钟也如同睡过了头,并没有在它原来设定的时间响起。
在近乎绝望的时间点,即将迟到的少年依旧坚强地选择了从床上迅速地跳起来,已然顾不上早饭,就连蓬乱的黑发也只是用手随便拨拉了几下,门旁柜子上的书包被粗暴地拉扯下来,挂在了他的肩上。
“第一天就出岔子,什么垃圾闹钟啊——”
一边狂奔一边大喊貌似真的能让人跑的更快,也能让人迅速清醒。
……
好在沃尔夫的脚终于还是在23分迈进了弗洛希的校门。
弗洛希学院,是奥尔托众合国较为前沿的一所中学,坐落于格林市——奥尔托的核心城市之一,弗洛希涵盖了初中到高中的各个年级。
而自己的临时居所就在离学校三百多米的位置,如果尽全力冲刺的话,也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到达学校。
这个远近闻名的中学给沃尔夫留下的第一印象,除了还算得上端庄严肃的校门建筑风格,就是校门口虎视眈眈的三名学生会成员了。
特别是那个茶色短发的少女,站在另外两名学生会成员的中间,相较于其他戴着黄色袖标的成员,她的蓝色袖标则与众不同,就连眼神似乎也要更具不少威慑力。
此时那灼人的目光正紧紧抓着沃尔夫不放。
(她应该就是学生会会长吧,要是真的迟到半秒钟,我肯定会被他们当场处决掉!)
沃尔夫心里想到。
就在即将跨入校门前的一刹那,令人虎躯一震的声音从会长的口中喊了出来。
“那位同学请等一下!请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再进入校园,不要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就如此松懈!”
沃尔夫一个急刹,在粗糙的石砖地面上滑行了将近半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如果这种穿着是有意而为之,说不定会成为新一代的非主流穿搭潮流。
他急忙重新整理了一遍半扎在裤子里的衣角以及扣纽扣时被遗忘的校服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多谢提醒,我下次会注意的!”
“也记得下次不要留这种奇怪的发——”
沃尔夫没有多做停留,会长话音未落,他便接着向教学楼跑去,冲刺到前广场后,沃尔夫放慢了脚步,虽然是七点半上课,但从校门走到教室,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还是够用的,沃尔夫决定先调整一下混乱不堪呼吸,毕竟以一幅狼狈的样子进入充满新面孔的教室,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不是什么良好的第一印象。
学校广场上的人已经十分稀少,沃尔夫的呼吸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时,一个衣着低调的成年人正急匆匆地向着学校外的方向走去,因为穿得过于低调,这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醒目,由于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舌还被紧紧地压下来,手揣在灰色风衣那巨大的口袋里,衣领也被高高地立起,沃尔夫并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长相。
不过那是再标准不过的疑神疑鬼的动作。
(奇怪的人)
沃尔夫心里盘算着,与此同时,成年人从他身边迅速地擦了过去。
由香烟所遗留下来的略微刺鼻的味道,以及风衣上散发着的陈旧的诡异气味,这两种令人不适的感觉让沃尔夫把身边的成年人和颓废的中年大叔划上了等号。
“啧,危险的味道……”
沃尔夫锁紧眉头,但又瞬间舒展开来,时间短到他自己也没能察觉。
在铃声打响的前一分钟,沃尔夫走到了教室门口,放眼望去,满屋子的新面孔让沃尔夫感到略微失落。
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份新学生对老同学的期盼是自己所无法拥有的。
沃尔夫甩了甩脑袋,把入戏的自己从幼稚的妄想中拉扯出来。
班上剩余的空位并不多,但所幸沃尔夫还是找到了自己所期望的靠窗座位——太阳暴晒,狂风洗脸,这是它没有被其他人选中的原因,但这个位置对沃尔夫来说利大于弊。
上课铃如期打响,在短暂的躁动后,各种各样的喧闹声伴随着班主任的出场而迅速停息。
大叔。
这是沃尔夫对班主任的第一印象,但和之前碰上的那个神秘人不同的是,此刻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裤子是普通的黑色西裤,领带也打得很标准,全身上下都透露出除了普通就只能用平凡来形容的经典教师风格。
面部打理的十分整洁,下巴上仅存着不仔细观察就无法看见的胡茬,黑色的半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银色的背头,小麦色的皮肤,透过衬衫,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白金色的曙光从窗户侵透进来,照在他的半边脸上,交相辉映的这些表现都是在只能打上及格分的穿衣风格上另算的超级加分项。
“这个老师有点帅啊!”
“是啊是啊,是我喜欢的那种成熟的类型!”
班上的女生开始躁动起来。
“咳咳,大家请安静一下!”
班主任用他那磁性的成熟温柔的嗓音安抚了班上的又一次躁动。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大家的第一节课就由我先来开个班会,首先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杰里德·斯卡雷特,在未来的高中三年里,将会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及语文老师,请多指教。”杰里德鞠上一躬,然后扫视了一遍教室中的每一个同学,接着说,“那么大家也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是沃尔夫最害怕的词汇——自我介绍。
学生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走上讲台,向在座的观众介绍自己的姓名年龄,兴趣爱好,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沃尔夫要费尽脑汁才能编造出来,并且还要在漫长的行动期间维持这自己给自己贴上的漂亮标签。
不论之前的同学能讲出多么奇妙的个人经历,沃尔夫现在只关心的,就是对于他而言这麻烦的场面何时能够结束。
“亚伯同学,到你了。”杰里德拿着花名册点到。
坐在教室正中央的金发美少年优雅地站起,白净的小脸又引发了班上的桃花泛滥。
“哇,他就是今天早上那个豪华轿车上下来的帅哥诶!”班上的女生讨论起来。
(呵,不愧是你)
沃尔夫回忆起几天前的事情,忍不住在自己脑海里吐槽。
“嗨!各位,我叫艾斯·亚伯,今年十六岁,兴趣爱好是足球,篮球也会一点,我的父亲是商人,母亲是歌手……”
无比出色的颜值,清纯却勾人的少年音,以及对于知道实际情况的沃尔夫来说扯淡一般的自我介绍立马引起了沃尔夫的不适,沃尔夫用一只手撑着脸颊,环顾了一周教室。
艾斯的父亲,他口中所谓的“商人”,是著名航空公司“速翼”的CEO,作为集团的大少爷,相比起沃尔夫对他的第一印象,现在倒能说出如此谦逊的话,沃尔夫不屑地“嘁”了一声。
“五百万一年,好好完成任务,还可以考虑往上涨。”
金发少年脸上不知含义如何的笑容和令人不爽的声音涌进沃尔夫的回忆。
作为奥尔托最大的私人武装安保公司——“磐盾”的王牌,沃尔夫还是对自己向钱低头的行为耿耿于怀,大世面自己见得多了,但一个小毛孩突然掏出这么惊人的数目还是能让自己大跌眼镜。
(能分到这个班估计也和这黄毛小子八九不离十了)
沃尔夫如此想到。
遐想随着沃尔夫四处扫荡的视线锁定了目标而停止。
那是坐在教室另一头的少女。
“下一个到你了,克伦德同学。”
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紫黑色长发披肩而下的美少女应声走上讲台,她的身材高挑而丰满,穿着普通的学校统一的女款学生制服,却掩盖不住她那迷人的气息。
短裙下摆随着她步伐的节奏摇曳,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吸引着班上不少绅士的目光。
“哇,身材真好啊……”
“好可爱!”
现在终于轮到班上的男生开始躁动了。
“喂喂,就是她吧!”沃尔夫的耳机里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少女声音。
“看来是的。”,沃尔夫的视线紧跟着姓为克伦德的少女,同时拨弄着戴在左耳中的隐蔽式无线耳机。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妮娜·克伦德,今年十五岁,没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谢谢大家。”
少女的自我介绍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丰富而生动,戛然而止的温柔声音让班上弥漫起一种忧伤的氛围,那是与少女的海蓝色眼眸中所流露出的相同的情绪。
妮娜·克伦德,奥尔托众合国现任副总统拉卡尼·克伦德的独生女。
黄毛小子所给的基本情报上是这么写的。
不过,沃尔夫的任务并不是暗杀,而是从目前还未发生的任何危险事件中保护那个嗓音温柔,本该由直属特工保护的可爱少女。
“你说,她真的是克伦德家的独生女吗?会不会只是同姓而已,不然哪轮得到我们来保护?”沃尔夫向耳机那头询问。
未等耳机里的回答响起,班主任就突然微笑着看向自己:“到你了,布兰特同学。”
尽管预料到了迟早会到来的噩梦,沃尔夫依然不情愿地把自己的屁股从已经坐实的椅子上拔起,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噗哈哈哈,你今天这发型——哈哈哈!”
耳机里并没有传来刚才问题的回应,而是在沃尔夫刚刚调节好的丝毫不差的波长中的高清无损版本的嘲笑。
学生会会长未说完的提醒浮现在沃尔夫的脑海。
“伊格尔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一头非主流发型的沃尔夫咬牙切齿地向着耳机另一端发出警告,如同在说腹语一般。
沃尔夫的脖子上佩戴着连接耳机的喉结发声器,所以这段夹杂着羞耻的警告并没有被同学们所察觉。
没有镜子,沃尔夫只能凭借着肌肉记忆胡乱地梳理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然后快步走向讲台,讲台下是一片针对自己发型的滑稽表情。
“大……大家好,我叫沃尔夫·布兰特,兴趣比较广泛,嗯——没了……”
在同学们期许的目光之中,少年唐突结束了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的演讲,走下了讲台。
同样于少女,这是一段并不完美,并且戛然而止的自我介绍,但后者却只能带来让人尴尬到死的效果。
至少,令沃尔夫头疼的场面以这种半吊子的方式草草了结。
“哈哈哈,你那是什么演讲?啊哈哈哈,我的肚子好痛……”耳机里高清无损的笑声依旧。
“等我从这里出去你就看着办吧!”
沃尔夫发出了最后通牒,耳机里的笑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自我介绍已经完毕,班主任又开始说明其他的事项。
沃尔夫向着窗外大概一百米外的居民楼望去,那是这一带比较高的建筑物。
现在的阳光还不是很强烈,所以一直观察的话偶尔能看到楼顶闪过短暂的反光。
“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你觉得这黄毛小子为什么会找我们来保护所谓的副总统的宝贝女儿?”沃尔夫接着未得到解答的疑惑继续话题。
“因为我们是军刀的王牌小队?还是因为他钱多到没处花?不过我倒是觉得区区一个小朋友能那么风轻云淡地摆出五百万,这种事情太不正常了吧!”伊格尔的语气有点激动。
“富家少爷,年少轻狂,少年少女的事情,”沃尔夫撇了撇嘴角,草草总结道,“啧,指不定就是荷尔蒙分泌多了呢。”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堂堂一个副总统的独生女会没有私人保镖?”耳机那头传来了沃尔夫同样疑惑的问题。
“这个嘛……”沃尔夫捏了捏耳垂,“东炎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叫既来之则安之吧,总之我们接到了这个活,莉娜姐没有中止任务,大少爷的钞票也一分不差,那就先干着再说呗。”
“唔呃,你这幅处变不惊的咸鱼态度真差劲。”耳机里传来嫌弃的声音。
“你整天趴在一个地方不动没资格用咸鱼来吐槽天天还得四处奔波的我好吧?”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啦——不过总是趴在地上托着好几公斤重的狙击枪也是很累的好嘛!”
balabalabalabala……
沃尔夫的第一节课便在如同玩笑般的互相嘲讽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