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心中早有了准备,对方出乎意料的强大还是给比格底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研究所被肆意生长的植被分解为一摊不可能再有用的废墟,月光照耀着断壁残垣。而在巨大的裂缝那边,少女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比起比格底斯她要狼狈太多太多,至少那件穿了很多年的黑色斗篷也在此刻千疮百孔。
“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那几个人感到这一步,你不该把谭塞送回过去。”这样讲着,比格底斯向空中右手做出一个旋转的动作,一支木质的长棍从虚无中一点点延伸而出。
很难想象在刚才的一瞬间她能够完整的承受得住禁术的伤害。这个水平,已经超过一级法师了。
“两千年来我已经打算归隐,若不是因为维坎诺又出来败坏使徒的名誉我也不至于被大哥叫出来,每天夜以继日的工作。作为研究所的缔造者,你怎么可以这样质疑我!”
谭塞被送回过去,高登和德雷克逃到兽人聚居地。比格底斯不能接受现在的情况,
“你竟然知道我有那个禁术,就应该明白我是能保证他们安全的!”原本只要将关于维坎诺和使徒的资料交给谭塞,就可以在他回到过去之后扭转局势。而蕾尔安却因为不信任他直接将谭塞送了回去。
让世界,又一次堕入无尽的黑暗。
“今日之事注定由今日之人完成,没有人可以将别人的献身说成应当。”一口鲜血喷出,蕾尔安显得已经开始奄奄一息。
自高登那一次之后,她快二十年没有动手了。不过如果是比格底斯这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了。
“我没有质疑你——你似乎忘了我们还有私仇。说到底,你还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哪怕你真的有这份心;哪怕你真的想要为这个世界做什么,我也不会认可你。比格底斯,你是一个懦夫,是一个骗子,是一个叛徒。”
用流血的手臂拭去嘴角的流血是愚蠢的;蕾尔安这个名字是愚蠢的;背负这个名字的人的一生是愚蠢的……尽管从不说出来,但蕾尔安对于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失望。
恨意,无边的恨意才是她的主色,才是安歌诺曼活着应有的形式。绷带被猛烈地扯下,绷带最初的作用不是为了封印术瞳;不是为了保障身体,而是为了封印住蕾尔安体内的使徒之力。
“就和这份力量一样,不管经过多少年都不配得到谅解和救赎。这就是来自我的蔑视。”
蕾尔安从一开始就知道安歌诺曼不可能再出现,因为使徒之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她的身上。那个同样不可饶恕的罪人的诅咒,无时无刻不在啃食着她的身心。不过即使如此,既然是老师最后的礼物,她也可以把着看作最后的倔强。
将世界倒回那次宴会前……亚尔乔罗像往常一样从衣柜里拿出每次宴会才会穿的那件黑白分裂的衬衫。
“安安,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穿这样一件衣服而放弃正常的着装吗?”
“您是想要指出人的两面性吗?”摇了摇斗篷下的头,蕾尔安明白乔治其实根本就不希望她答对,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蕾尔安也只是欲言又止。
“我其实想提醒自己——光与暗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的。白色和黑色,分别会在视觉上造成放松和收紧的感觉,所以黑白的配比会比其他着装根据能吸引眼球。就好像你一样,你亲和力最好的正是这两种元素,对吧?”一边说着乔治一边将衣架上那为数不多几件衣服推到一边,伸手就是猛的一拉:
“而存放着这件衣服的柜子里正是亚尔乔罗家最大的秘密之一,和我一起进去看看。”随着石头台阶走过一段灯光非常昏暗的长廊,蕾尔安陪着老师来到一个巨大的暗室。
相较于之前的黑暗,灯火通明的这里可就真显得曲径通幽了。亚尔乔罗家惯用的白色大理石搭建成了一个金字塔形的大台阶。各种各样蕾尔安认得或是不认得的文字被铭刻在这样一个祭坛上。
“能问老师您一个问题吗?”
“是这里的作用吗?”
“为什么是在衣柜里?”似乎是被自己的徒弟雷到了,乔治一下子沉默了半天才终于缓缓回神,径直走向蕾尔安一记暴扣。
“老师为什么打我啊!”摸着隐隐发烫的脑袋,蕾尔安一下子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老师我英明一世难道会做错?以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了。”
“知道了,可是真的好疼哎!”
嬉笑之中乔治似乎很享受与和最亲密之人的最后时光。
这样评价蕾尔安并没有夸大,乔治一生至少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恋爱史,作为一个忠实的教徒他必须将一生献给这个扭曲的世界。相较于权利的尔虞我诈,永远会对自己怀有不尽感激之情的蕾尔安怎么说也值得信任得多。
想到这他的脸色一下子灰暗起来:
“如果我以老师的身份让你去成为使徒,你可以为了我们的梦想委身奉献自己吗?”
在他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蕾尔安绷带下的双眼不由像充气气球一样鼓起。刚想说些什么的她却被乔治挥手阻止:
“不要说你实力上浅,我知道血族的能力已经在那次意外中被你全部篡夺,也知道哈迪霍尔把自己的那件宝物给你防身。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最后的晚餐’马上就要到了。”
比起惊讶蕾尔安更多的是恐慌,她紧紧的抓住之前乔治用来制止她发言的手:
“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
“不不不这是必须的,但我们的计划必须有足够的筹码和保险。”乔治故意表现出激动的样子,他比谁都了解蕾尔安吃硬不吃软的特点。
“保险?”蕾尔安不太明白,万一自己被控制住而……到这里她已经不敢想了。她不觉得这是一个保险。
乔治点了点头,如果他自己都死了那他信任的人就真的没有蕾尔安外的别人了。蕾尔安不会明白她依赖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在依赖着他。
高处不胜寒是他这样的人永远的痛,更因为如此他不能放弃这最后一丝光明。如果他都不在了,蕾尔安必定会遭到千夫所指的困境,而到了那时候实力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他必须在这方面考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