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们两个可真行啊！来，跟我到办公室，让教导主任来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李国栋恨恨地撂下一句话，转身朝着办公楼走去。
不管是秦风还是林淼，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但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无数道视线，聚焦在两人身上。
为首的自然是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
云中河。
厚厚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凭空增添了数分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林淼，你自己打电话给你家长吧，好好交代一下你的问题。”
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当中。
所有老师都看着林淼，注视着林淼的一举一动。
即使是林淼，面对着这样的阵仗，也不由得紧张到发抖起来。
根据经常违反纪律被批评的何刚的说法，这一招可以说是学校的老套路了。
先营造出严肃的气氛。
再逼迫学生自己拨打家长的电话，主动交代所有问题。
在家长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同时，用犀利的言辞进攻学生的心房。
并让学生的家长，亲手补上最后的一击。
如此一来，就能在学生的心中，种植下最为深邃的恐惧。
只要想犯事的时候，学生也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再面对一次这么恐怖的阵仗。
云中河选择径直无视秦风，并挑了两人中理论上更为敏感脆弱的女生林淼来发动进攻，可以说是教导主任的老谋深算了。
秦风不由得为林淼捏了把汗——
林淼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掏出手机，拨打着家里人的电话。
拨打张丽娟的电话。
关机。关机。关机。
拨打林辉的电话。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办公室的气氛，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云中河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第三次拨打电话，整整响了十来声以后，电话那头才传来林辉醉醺醺的声音——
“怎么？和你那富二代小男友玩得不开心吗？怎么想起关心老爸来了？”
“学校知道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了，要你来学校一趟，想让你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批评我一顿，让我羞愧难当地反省错误。”
阴谋变成了阳谋。
尴尬的气氛蔓延来开。
周围的老师，乃至是云中河本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那你就好好自我批评吧！别他妈的来烦我！”
林淼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这个结果，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林辉会管自己亲女儿死活的时候，就是太阳打西边升起的时候。
云中河伸出手，要过了林淼的手机。
“喂？林淼爸爸您好，我是湘江高中的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云中河——”
“你就是他妈的教导主任是吧！你们学校干什么吃的！整天教孩子顶撞父母，教孩子谈恋爱，教孩子和男朋友出去同居，你他妈算个屁的教导主任啊！”
听林辉这声音，好像酒气要从手机里喷出来似的。
“所谓的教育，自然是以家庭教育为主，学校教育为辅，我们老师最多只是配合一下，配合家长的教育方针——”云中河耐心解释起来。
“那行，那你就帮我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和男朋友睡完了，记得多要点钱！最好把那个富二代的家产搬空咯，搬回来补贴补贴我们二老，让我们也尝一尝财富自由的感觉！”
在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更为尴尬之前，云中河忍不住挂断了电话。
“请家长请不动，还有什么招吗？”林淼昂起头，一脸不屑道，“你们还没想好的话，我就回去刷题去了，别耽误我的时间。”
云中河神色看似波澜不惊。
但秦风却已经注意到，云中河嘴角的微微抽动。
估计是当教导主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飞扬跋扈的学生吧。
不过，林淼今天的表现，也几乎完全颠覆了秦风记忆中，那文静低调的学霸兼班花形象。
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只有林淼自己知道答案——
昨晚被江舞刺激得够呛。
自己生了一晚上闷气，连觉都没有睡好。
今天居然还有不长眼睛的东西，跳出来惹是生非。
压在林淼心底的无名火，可想而知。
学生固然是天生怕老师。
但怕里面有什么？
有怒！
“接下来是要找我家长了吗？今年的清明节和中元节都过了，等明年再说吧！”
反观秦风，秦风本来就喜欢笑话。
这下更找到机会煽风点火，看老师们的笑话了。
所有老师都愤愤然起来。
李国栋更是咬牙切齿。
因为他们的教师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就连教导主任云中河，也只能推了推黑框眼镜，掩饰着自己的束手无策。
气氛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尴尬——
“Stella！”
角落里忽然响起刺耳的游戏音效。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静音！”潘鹤惊叫出声道。
像是针刺破气球一般。
那些老师们，彻底泄掉了胸中那口忿忿不平的怒气。
“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工作吧，我和两个学生好好聊聊。”
眼见大势已去，云中河只得挥挥手，驱散身后的老师们，然后用和缓的语气说着。
他扯过一张椅子，坐到秦风和林淼两人面前，压低身子，一只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二人——
“说实话，你们两个是湘江高中这一届的领头羊，我也不舍得开除你们。”
林淼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秦风嘴角微微挑起弧度。
“你们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学校，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甚至是大学，都要严格抓纪律，要管学生管得那么严吗？”
“别当谜语人了吧。”秦风接茬道。
“其实，学校存在的目的，并不是要把所有学生都培育成栋梁和人才，栋梁和人才，永远只占社会中的很少一部分。
“学校存在着的真正目的，是为社会培育只懂得低头干活任劳任怨的奴隶，说好听一点，也叫社会的螺丝钉。”
“不管是军训，还是统一发型和制服，以及任何校规校纪，都是为了训练学生们的服从，服从一切不合理的规则，最终成为听话的奴隶。”
秦风和林淼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示意这个家伙继续说下去。
“而你们，你们是这个培养体系中的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