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面这种东西，一直是江舞理解不了的神秘存在。
可以洗，可以刮，可以赏，可以争，但唯独就是不能丢。
江舞家的亲戚，当年凭着批条子的特权，弄到了初始资金，然后又趁着南方画圈那几年，下海经商，做了点不干净的生意，大富大贵。
当时正是下岗潮，爸妈老老实实当职工，在城中村的自建房里一合计，只能摆个早餐摊。
按道理来说，靠双手吃饭，这是再本分不过的事情，但爸妈就觉得丢了脸。
逢年过节总是挥金如土，但爸妈却囊中羞涩，互相这么一比，那就更显得寒碜了，两人甚至连亲戚都不愿走动了。
为了争这张老脸，两人苦思冥想，又经人辗转介绍，总算是摸到了一条赚钱的门路。
虽然门路不正，但毕竟来钱快，买得起光鲜亮丽的大别墅，能给自己长脸。
结果别墅连装修都没装修好，就被法院查封了，人也进去了。
只留下孤苦伶仃的江舞一人。
因此，眼前的林辉，显然是激起了江舞的不爽之情。
“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了吗？这么大个人，丢不丢脸啊！”江舞不屑地扫了一眼林辉那紧握着的双拳，继续出声嘲讽道，“来，动手打我啊，朝这里打！”
林辉恼怒之下，挥出一拳，直勾勾地朝着江舞的面门揍去，但江舞早有预备，往后一跳，轻松躲开了这个家伙的攻击。
江舞隔着沙发，遥遥地朝林辉做了个鬼脸。
“林辉，你可真厉害啊。”
一声冷笑，在客厅边缘处传来。
也不知江舞这个家伙有意还是无意，堪堪让林淼将客厅刚才发生的一切纳入了眼里。
“是不是今天非要大展一下拳脚，让别人把你抓进派出所，吃几天牢饭，你才肯安分一点啊。”
看到自己在老婆和臭小子的面前，彻底丢了脸面，而自己的女儿居然在旁边冷笑着看好戏，林辉顿时恨得牙齿痒痒——
“林淼！今晚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哈，笑死我了，叫我滚就滚，叫我回去就回去，就这么任你摆布，我都觉得我自己下贱了。”
“我们不是想摆布你，而是真的关心你的安危。”旁边的张丽娟苦口婆心，好言相劝道。
“我在这里住得很安全，很开心，很幸福，用不着你们来指手画脚。”林淼的语气也和缓下来，“如果你们真的是想对我好，那就现在两个人一起，三二一向后转，赶紧手拉手回家洗洗睡去吧，我在这里过得再好不过了。”
“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张丽娟继续不依不饶道，“妈妈知道，这只是气话而已，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只有爸爸妈妈才是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
“那这就大错特错了。”林淼发出了一阵狂笑，紧接着，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凄冷起来，“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残忍的人，伤害我最深的人，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林淼，你他妈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想要什么！你还嫌不够吗！”林辉唾沫横飞地厉声呵斥着。
“那我就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林淼近乎声嘶力竭地怒吼出声。
下一瞬间，林淼伸出双手，一颗一颗解开——与其说是解开，不如说是用力扯到崩开——身上校服的扣子，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下身上的校服衬衫，朝着林辉狠狠砸去！
林淼的上半身，赫然只剩下了一件粉色的内衣！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丢人的恶心玩意！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你是想让你爸妈继续丢人现眼吗！”
林辉扯下脸上的校服，看着林淼那白皙的手臂、肩膀和腰肢彻底暴露在外，林辉的血压顿时暴涨，急得面红耳赤起来。
然而，她的动作，却根本不打算停下！
“都还给你，我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你——”
林淼凄厉地说着，手上的动作继续加速，转眼间，林淼已经脱下校服裙子，双手揉成一团，再次朝着林辉的脸狠狠砸去！
林淼的身上，只剩下了堪堪蔽体的内衣和内裤而已。
“够了！不要再丢人现眼了！”林辉接着扯下脸上的裙子，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折磨得要崩溃了。
然而，林辉如此痛苦的原因，并不是他切身感受到了林淼的痛苦，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女儿是个不在乎传统道德、没有身体羞耻心的怪胎，这种不检点的行为，会让自己的脸面彻底丢尽。
“我的天啊！林淼，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张丽娟颤抖的声音，已经完全显示出了她的痛彻心扉。
对于她这样恪守着“女人的身体只能给自己的丈夫看到”的信条的人，眼前的画面几乎是在颠覆着她过去几十年来所有的观念合集，仿佛整个世界都彻底崩塌一般。
“对了，我的内衣和内裤也是你们买的，我也还给你们，我全部都还给你们！我什么都不要！”
林淼的双手继续往身后摸索着，想要解开内衣的扣子。
下一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掌，却紧紧扣住了林淼的双手，不让她继续有所动作。
秦风。
“没关系的，人的尊严是无价的，你受到的精神的摧残，远远无法用这些廉价的衣服食物来弥补，不是你欠你父母的，而是你父母欠你的。”
但林淼却完全听不进秦风的话，依旧摇摆着身体，用尽全力挣扎着，山峰一晃一晃，几乎要从内衣里晃荡出来了。
“发育得真好啊。”江舞啧啧赞叹道。
“你能不能看看气氛再说话啊！”秦风劈头盖脸怒吼出声。
然而，林淼的理智似乎已经彻底崩塌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其它人的言语，只是近乎疯癫一般地继续挣扎，继续自言自语着——
“对了，还有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我现在就去厨房拿菜刀，把我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全部还给你们！”
然而，林辉此时也完全听不见林淼的话语了。
看着眼前的那个陌生的臭小子，正触碰着自己女儿的身体，林辉再也无法将理智维持下去，只剩下必须维护自己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的信念，以及满腔的正义怒火——
“够了！林淼！不要再发疯了！马上跟我们走！”
再也忍受不下去的林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林淼的胳膊，朝着别墅门口使劲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