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赠剑

作者:夜天罪 更新时间:2021/7/27 13:24:36 字数:3414

青瑶的家在九重天上,这却是连叶枫也未曾知晓的。这个世界虽是经他创作的小说所演化而来,可是其中角色的行动却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座天空之岛是用仙法构成的,青瑶便寄居在此悠闲度日。她用翠竹建了一座小屋,遮风避阳。偶尔闷了,便五湖四海地闲游散心。门前栽了许多奇花异草,仙树参天,还养了些异兽珍禽相伴。每逢遇见自己喜欢的事物,便随手捉来,天上不知岁月,渐渐地,些许玩物便越集越多。

青瑶伸手放飞了那只彩羽怪鸟,任它在后山森林中自由活动。她领着叶枫来到一棵仙树下,树旁有一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上面黑白两棋正下到中局。

那棋局似是放置有些时日了,上面落着几片花瓣。

无聊的时候青瑶偶尔会和自己下棋解闷,她对着叶枫微微一笑,伸手请他在石桌旁坐下。

“此处风景尚可,你先在此歇息片刻,屋里摆得比较乱,就不让你去见笑了,我去找些好茶。”

叶枫刚想叫她不要客气,便见她身形一闪,已然消失不见了。他只好坐下,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明白,他对棋道并无兴趣,一窍不通。

身侧的仙树遮天蔽日,枝叶繁茂,叶子是淡金色的,呈完美的星形。自树身之上有淡淡的幽香传来,闻之令人心清气爽。忽有一小物自树叶中落下,速度极快,叶枫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凝神一看,便见一只花斑松鼠落在石桌上,正巧在棋盘旁边。两只小小的前爪抱着一棵淡金色的果实,正在大嚼特嚼,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小松鼠的两只眼睛如黑曜石般乌黑发亮,灵动有神,它一边大嚼,一边打量着叶枫这个陌生的客人,模样十分惹人喜爱,叶枫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小东西就知道吃,个头不小,肚子却是无底洞。”

青瑶悄然现身,一手提着白玉茶壶,伸指轻轻摸了摸小松鼠的脑袋,那小松鼠纵身一跳便躲开了,一溜烟飞到树上,继续它的觅食大业。

青瑶含笑在他对面坐下,一抚袖,桌上棋盘便消失不见,再一轻挥,便有两只玉盏出现在石桌上,她细心将两只杯中斟满。

“尝尝看,这可是我花了好久亲自培植出来的仙茶哦,平日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她举杯相邀,叶枫便不再客气,这茶看去无色无味,入口却清香怡人,冰凉可口,滋味独特,回味无穷。

青瑶一双美目始终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一脸惊叹,自己也十分高兴。

“味道不错吧,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我还有很多美酒好茶,都是珍藏多年的,你不妨挨个尝一尝。”

叶枫举杯沉吟,半晌才道:

“青瑶,多谢你的厚意。只是,我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你似乎熟知一切,连我来此的目的也知道吗?”

青瑶并未回答,她凝望了一会儿叶枫的眼睛,便放下杯子,起身背向他,凝视着远方的云海。

“是,我知道,我还知道,外界还有另一个我,她此刻怎样了?”

“她的记忆有损,不知能否恢复,如今便像是一片白纸。”

青瑶默然片刻,轻声道:“这样也好,记忆无需太多。”

她重又在叶枫面前坐下,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瞳深处,似是想看透他的内心。

“你知道,这个所谓的副本,你只可进来一次吧?”

叶枫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神色保持平静。

青瑶不再开口,场中一时陷入沉默,她不知在叶枫的脸上瞧出了什么,连带着她眼中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

“青瑶,你是何时发现此处是被创造出的世界?”叶枫忍不住打破沉默。

“自然是你现身的那一刻,在此之前,我只是假设有这种可能性而已,但是无法求证。直到你的出现,一切才有定论,如果要比喻的话,你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吧。”青瑶淡淡地说道,话语里似有无限感慨,“只是没想到这位创世之神,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呢。”

说罢,她不禁微笑起来。

叶枫觉得她的笑容似有一丝苦涩,眼前的青瑶令人捉摸不透,她时而天真如孩童,时而又显出一丝忧郁,让人无法猜透她的真实想法。

“你是否会怪我?”叶枫低声问道。

当她知晓了自己身处的世界并非真实,而是为人所创,还是一个平凡至极的普通人,她会有何等想法呢?是坦然接受,还是希望破灭。

“会吗?”青瑶神态有些恍惚,继而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叶枫默然,却听青瑶继续说道:“可否请你告诉我答案呢,得知所处的世界是虚幻的,我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呢?假若你这位创造者都不知道的话,是不是我永远也无从获得答案呢?”

叶枫还是首次在她的语气中听出怨怪之意,她神色凄然,脸上浮现出寂寞的笑容。

叶枫默然良久,才道:

“不,你会有自己的答案,不需要旁人来告诉你。”

“是这样吗?可你明明是此界的创造者,是我的创造者,连你都没有答案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得知。”

叶枫再次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青瑶的话确有其道理,可他认为,那并非正确答案,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搞错了,青瑶,你不需要否定自己,你确实拥有自由的意志。”

闻言,她的脸上浮现出凄美的笑容,“是么?如果没有见到你,我还能骗骗自己,努力装作自己是自由的,自己拥有自由意志,可是,明明是你亲手粉碎了这个可能,如今却来告诉我……”

叶枫的脸上露出黯然之色,青瑶看到他的表情,猛的一怔,不忍再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失控,不知道自己在埋怨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对不起。”良久,青瑶才轻声道歉,她低垂着目光,“我并不想对你发火,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没法控制,对不起……”

“我明白,这个真相很难令人接受,我完全理解。但是,请你相信自己,也请你相信我,你的确拥有自由的意志。予你自由,是我唯一能赐予你的礼物。”

听到叶枫的话,青瑶抬起泛红的双目,怔怔地望着他。

赐予笔下的人物真正自由的意志,是叶枫自始至终努力的目标,即便一时无法达成,即便永远无法达成,他也不愿放弃。

经历了神创者的诸多事件,惟一教会他的便是不要放弃,贯彻自我。

“是吗……”青瑶宛如梦呓般轻声说道。

“若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和你约定,只要我还活着,便会遵守约定,终有一日我会给你自由。”

他郑重的话语,像是温暖的阳光落入她的心田,青瑶不禁又哭又笑,她抬手抹去眼泪,脸上绽出无暇的笑容。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忽见她伸手一招,有一道华光自后山飞来。

叶枫看清那是一柄连鞘长剑,式样古朴。

“谢谢,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把剑送你防身,保管好哦。”

青瑶双手平举长剑,语态轻松,叶枫伸手接过,入手微沉,一触到剑鞘,他心里似是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现实之中是不需要剑来防身的,青瑶此举,应是别有用意,叶枫不便相问,只好收下。

他的意识里立刻传来副本即将结束的提示,不觉脸色一变,青瑶注意到他的神色,聪颖如她,立刻便明白了。

“是么,你不得不走了……”

叶枫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有很多话,他不能说,有些话,他已不必说,人世间唯有分离是常态。他持剑起身,为了掩饰神情而背身望向远方。

数百个日夜,费尽心血,忍受所有经受的困难,他只为创造出一部小说。那绝非单纯地堆砌空洞的文字,也是为了倾诉自己的心声,在漫长日夜的自我怀疑中,唯有书中的角色与他相伴,此刻面对书中真实具现出的角色,他的心情连自己也无法透彻理解。

青瑶凝望着他,美目中有依依不舍之色,她忽然轻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叶枫一怔,回身看到她的目光,便点了点头。

青瑶走到他跟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他,越抱越紧,叶枫险些透不过气来,却感受到青瑶温软的躯体微微发颤,他一手持剑,便用另一只手轻抚她柔顺的秀发,很快,怀中的身躯便止住颤抖,只是叶枫仍能听到她尽力压抑的哽咽。

青瑶努力压抑住落泪的冲动,她很想感谢他赐予的生命;感谢他花费心血构筑的世界;感谢他立下的约定;感谢他指明的希望……可是正因为时间有限,而想传达的话又太多,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答应过我的,这是一生之约,你可莫要忘了。”

“嗯。”

叶枫轻声应道,他很久没有感受到他人的拥抱,竟不知是如此的温暖。

直到他的身形消散,青瑶缓缓放下手,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叶枫再度回归现实世界,手中仍握着青瑶赠与的长剑,剑身忽然绽放出温和的光芒,在光芒中长剑缓缓缩小,叶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便看到发光的剑缓缓钻入他的左手掌心,消失不见。

他望着掌心,用意念唤出神创面板,赫然发现在信息栏里显示着“专属天赋:灵”。

他有些困惑,莫非自己这样便觉醒天赋了?可他毫无所觉,感觉上和先前并无不同。

身旁的青瑶走过来,在她的眼中,叶枫是乍然消失又莫名现身。

叶枫忙问起她方才去哪儿了。

她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她方才一直在原地未动。

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显然对叶枫在觉醒副本里的经历一无所知,叶枫点了点头,猜到会是这样。

虽然面貌如一,可是因为记忆不同,她们两个实实在在是两个人。

“那把剑,我有些眼熟。”

“是吗?”叶枫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见她并无特别的反应,便微笑着说了一句,“是一位朋友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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