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问天山脚极其热闹,有人自知攀不上问天宗,但又心存侥幸,于是买酒买醉,大喊大叫,有人不知自己能否通过问天宗的考试,内心不安,于是大肆挥洒灵石,以此打消忧虑,还有人胸有成竹,知晓明日问天宗放榜必会有自己,异常高兴,在酒楼呼朋唤友,提前庆祝。
这些人的种种行为导致的结果就是今夜有不少人在酒楼高呼今夜免单,钟意三人没花一分钱就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三人的气氛和今夜的酒楼格格不入,没有大呼小叫,而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
钟意一边熟练的使用蟹八件取出蟹肉,一边给他们讲解今天的考试题目,语气平淡,抽丝剥茧的把题目讲明白,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沉浸在纷繁复杂的知识海洋中,古远和梦文月听后大开眼界。
例如今天的题目里让人证明雷灵根是变异灵根,而不是五行灵根体系之外新的灵根,这个问题在修行学术界争论了六百年,最终被一位雷灵根大能被雷劈了三天后观看《修炼总纲》,茅塞顿开,写出证明过程,成就一段佳话。
题目还让人证明练气期九层后再突破,为什么是金丹境而不是练气期十层,这个问题源于曾经有人自称自己前无古人,练气九层突破后没有结丹,而是成就练气期十层。
有不少练气九层的人不相信,前去实验,结果纷纷战败,而他体内也确实没有金丹,在修行界引起不小轰动,有不少人开始相信有练气十层。
后来人们才发现,这个骗子是练气九层,只是比较能打。
“钟公子果真学究天人,文月佩服。”
梦文月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她自问自己也算喜好读书,在藏经阁更是一呆一整天,有关修行的知识更是知道不少,同辈中难有人跟自己比肩,今天的题目也都能答出来,但钟意却不单单是能答出来,还能把题目来源、背景、当时的人们是如何做的,说得一清二楚,这就十分恐怖。
“听钟兄一讲,心里踏实不少,虽然我做不到像钟兄这般信手拈来,但回答的也是不错的,乙等应该是没有问题。”
古远松了口气,本来还惴惴不安,听钟意把问题讲的这么透彻,简直和对答案一样,知道自家答的怎么样,也就安心了。
……
当夜,问天宗内,问心峰。
激烈的争吵声从大殿一直传到殿外,有人几名正准备进殿的长老一愣,面面相窥。
今晚的计划应当是通宵判卷,明天就能公布考生成绩,判卷就判卷,怎么会吵起来?
这几名长老带着好奇走进大殿。
“这种试卷能判甲等简直是对修炼的亵渎,凭借一片胡言乱语也能入我问天宗,滑天下之大稽!”
“此言差矣,我看此子心思活络,异想天开,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灵性,若能正确引导,将来成就必定不在你我之下!”
“而且你看前面的基础部分,言简意赅,寥寥数语就把问题说清,比《修炼总纲》还要精炼,这人一定对修炼有独到理解。”
“《修炼总纲》为天下修士修行范本,不可删改增减一字,他连《修炼总纲》的原话都记不住,狂妄到用自己的话去概括,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写书!”
“他唯一和《修炼总纲》一致的地方只有‘修炼的定义’。”
“这种人入我问天宗,势必会影响其他弟子修行。”
几名长老各执一词,争执不休,平日里处事不惊的长老们吃了枪药一样,态度咄咄逼人,丝毫没有给对方留情面。
甚至还有长老在声音中附着灵气,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这是怎么了?”
新进来的长老悄悄问相熟的长老。
那人叹了口气,张手**太阳穴:“说起来这件事起因在我,当时我正按照宗主给的答案判卷,谁料其中一份试卷的内容竟与答案一点边都不沾。”
“嗯?”
刚入大殿的长老生出疑惑,试卷分为两部分,基础部分和综合分析。
基础部分就是考察对《修炼总纲》的记忆,答案就是原话,赶来参加考试的考生肯定熟背《修炼总纲》,把原话照搬就行,就算记不住原话,写个大概也能得分。
综合分析的答案则是几位长老和宗主把考生可能的作答全部罗列出来,以他们的见识,不存在考生的答案超出范畴的可能。
要怎么答才能答的一点边都不沾?
“举个例子,其中一道题需要把《修炼总纲》的二十句话都写上才算满分,这名考生只写了三句话,但细细品来,和那二十句话的意思大同小异。”
“再比如两名练气修士对战那道题,陛下做出的自然是最优选择,但那名考生给出的答案却能让陛下轻松取胜,只是过程太复杂,我看不懂。于是交给长老判断,长老又和其他长老讨论,就变成现在这样。”
长老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怕是只有宗主发话,长老们才会停歇。”
新进来的长老终于看明白现在的情况。
长老争执不休,各执一种观点,有人认为《修炼总纲》是经典,不可更改,有人认为只需理解大意即可,有人对那名考生天马行空的思想做出批判,还有人认为这是理论丰富的体现。
众长老在争执的过程中,不时用余光撇看端坐在中央的宗主。
大滴大滴的汗水流过宗主清秀的脸颊,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让众长老心中一凛。
这意味宗主正在识海中推演试卷上答案的可行性,而且这个过程极度消耗精力。
一名还未修炼过的考生的答案,让沧州第一宗门的宗主全力推演,宛如天方夜谭!
“呼——”
当宗主张开眼时已然面如金纸,他连忙从袖中掏出恢复精神力的丹药,服下。
他还没有推演完,但再推演下去,他的识海就会受到不可恢复的损伤。
尽管最后一题还没有推演完,不过前面的题目全部正确足以说明一切。
“宗主?”
一名长老试探性的问道,他是演武堂的长老,负责教导弟子实战,主张的观点就是要活学会用,融会贯通,坚持判这份试卷为甲等。
还有一名长老目光灼灼的盯着宗主,等着宗主宣布结果,他是传功堂的长老,是所有长老中年龄最大的,负责教导弟子修行理论,主张圣贤经典不可改,因此他反应最大,在他看来,这份试卷和他的主张背道相驰。
“综合分析全部正确。”
演武堂长老松了口气,得意的看了一眼面孔有些扭曲的传功堂长老。
传功堂长老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就算如此,此子前面的题目大幅度删减经典,亵渎圣贤,也不是可塑之才,这种人绝对不能要!”
“说出这种话你还要不要脸!”
演武堂长老怒而拍桌,吹胡子瞪眼,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样子。
众长老再度争吵起来。
宗主见状头痛的**太阳穴,他认同演武堂长老的观点,但传功堂长老是跟随过两任宗主的老前辈,直接反对会驳了他的面子。
不妨看看这名考生叫什么,于是宗主拆开卷头。
为了防止作弊,所有负责判卷的长老都不能看到考生姓名,不过事情闹到这种程度,姓名也无关紧要,只要不叫钟意,叫什么都无所谓。
卷头“钟意”二字宛如散发光芒,刺激着宗主的神经。
宗主深呼吸几次,连忙服下一把定心丸。
“够了!都别吵了!”
宗主一声厉喝,隐隐带有剑意,震慑住众长老。
长老们集体哑然,自宗主上位以来,还没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样子,在他们的印象里,宗主一直是个待人亲善的人。
“吵吵吵,吵什么吵,成何体统,传出去让别人看了笑话!”
“宗主……”
传功堂朱长老还试图说些什么,但被宗主狠狠瞪了一眼,自觉地把剩下的话都咽下去。
“朱长老可知道这份卷子是谁答的?”
朱长老皱眉说道:“不论是谁,就算是皇子,那也是亵渎圣贤。”
“亵渎?”宗主被朱长老的话气笑了,把卷子抖得哗哗作响,“这份卷子的主人叫钟意!”
朱长老呆滞,随即涨红了脸,却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个词。
其他长老表情各异,惊诧、羞愧、不可置信等等。
“钟意”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或者说在修行界,这个名字无人不知。
《修炼总纲》的作者,钟意。
而他们刚刚还在讨论钟意是否曲解《修炼总纲》。
“会不会是重名?”有长老抱有侥幸心理,他刚才反对录取的声音不小。
宗主撇了他一眼:“你若是能把卷子上的涉及到的理论全部搞懂,你来当宗主。”
那名长老立即闭嘴。
“钟先生为什么会来咱们问天宗,还是以弟子的身份?”
这是困扰众人的问题,于是议论纷纷,但终究没有议论出结果。
宗主皱眉:“这样,我去见见钟先生,除去朱长老,你们继续判卷。”
众长老纷纷表示同意。
不用宗主说,朱长老也无颜再判卷,灰溜溜的回到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