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恍惚的意识从干涸的昼夜中解放出来时,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靠着本能残留下的一丝理性挺了过来。
“咯……”
喉咙像是被刀刃割开一般疼痛难忍,在吞咽口水刺激得再次闭上眼睛之际,瓦伦斯干脆从那干燥的眼眶里挤出几滴眼泪,顺着从肺中排出的空气朝地上吐了口血痰。
“咝——”
但耳边却并未响起那口痰砸在地上的声响,反而从他附近传来了一阵水分蒸发的滋声。
“唔?”
“哦呀,你醒啦?”
许久未清醒的脑袋突然接受半点声音也会显得疼痛欲裂,即便那阵声音如何轻柔甜美,接着,在咬牙坚持一阵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他所能看到的视野最清晰的正前方。
眼前,那身着轻纱睡衣的金发女子正翘腿坐于沙发上,手中端着杯半空的红酒,正笑靥满面盯住了他。
“你……”
刚想撤身行动起来,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像是灌了铅似的被束缚在了原地,与此同时,更有一股奇异的粘chou和潮湿感遍布四周,像是时刻在他身上游走一般。
再低头望去时,他便发现自己并非站在地上,而是嵌在了一块鲜红的肉壁之中,肉壁伸出四只强而有力的触手,早已将他的四肢吞并陷没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
瓦伦斯终于惊慌了起来。
“魔法合成兽哦,是用迪达比尔大地沙虫的心室做成的,还保留着它原生的活力呢~”
见于瓦伦斯那手足无措的模样,那金发女子的笑容便显得愈发轻佻了起来。缓缓饮下剩余的红酒,她轻打了个响指,操纵着其中的触手将瓦伦斯托了起来。
“还记得我吗?克洛希尔团长大人?”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啊~说的是呢,我差点忘了。”
微微撩起头发,光芒乍现之际,那如瀑布般的金色长发便变为了绯色,在空中飘逸片刻后才缓缓垂落。
这会,那瓦伦斯才认了出来。
“格温·撒本……”
“啊,那是在布雷斯特活动时用的名字,我的真名叫做妮可丝·拉达·奥克吉勃林娜,‘森罗的魔女’说的就是我啦~诶嘿~”
“……”
眼睁睁望着面前这自报家门的魔女在那摆着姿势,不知为何,瓦伦斯背脊不禁涌上一阵恶寒。但同时,他也终于回想起了一些东西事情,关于自己在晕倒之前所遭遇的事情,那个浑身涌溢着不详的魔力,浑身上下充满了谜团的亚人……
“我应该是被那个叫吟雪·亚图斯特的亚人杀掉了才是。”
无视掉妮可丝的自我介绍,得知自己还活着时,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和妮可丝套起了近乎。
“为什么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她而是格温小姐你呢?”
“啊呀~难道因为是我出现在你面前所以让你有所安心了吗?真是可爱呢克洛希尔团长~”
缓缓起身走上前去,在那若隐若现的纱布之后,妮可丝美妙的**也随即展现了出来。当发觉对方有所反应后,妮可丝轻笑了两声,慢慢压低了身子凑到了他的跟前。
“还记得她最后对你说了什么话吗?克洛希尔团长。”
“谁知道呢,我已经不记得了。倒是我自认为比起死在她的手上,还不如由格温小姐这样的美人亲手送我上路。”
“嘛,嘴真甜呐~”
“只是——”
见妮可丝松懈了神情,他便乘势说道。
“我素来和格温小姐无冤无仇,就这么被杀掉是否有点不合适?”
“嗯,确实是呢。”
“格温小姐之前是卡文迪许家的‘番守’对吧?既然与卡文迪许家有关系,那就应该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着些什么。”
“真会说啊,若不是你们导演的五年前那场‘清洗’,卡文迪许家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孤掌难鸣,格温小姐,您是聪明人,看事情绝不会只看到那一面才是,我只是引出民众内心压抑的怒火的一颗棋子而已,在这之后还有千千万万只手在掌控局势,就算少了我一个,那件事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必然?”
“欸,所以……”
“我说啊,克洛希尔先生。”
微微扬起嘴角,妮可丝歪起了脑袋,缓缓转过了身去。
“你观察过雪花的形状吗?”
“什么?”
“水汽于空气中凝结,再变成蒸汽,再度凝结……反复的过程中,率先脱离循环落入地面的便是人们称之为‘雪花’的事物。它是一种非常巧妙的晶体,我研究它已有数十年,却仍未能从已有的案例中找到两种完全相同的存在。”
“我不是很懂你要说什么,格温小姐,那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毫无干系……”
“你觉得还有和你完全相同的人存在吗?克洛希尔先生。如果你方才所说的‘必然’也包括这点在内的话,我觉得倒是能够打动我,否则,那便只能是为了辩护自己而产生的无稽之谈。”
“那怎么能是……不不不格温小姐,我觉得你现在一定是被那亚人给迷惑了,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总之现在杀了我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静下心来谈谈条件呢?”
“那就是你误会了克洛希尔先生,我至始至终都未说过‘我要杀了你’这种话呀~”
“那这个是?”
“这个是为了让你重获新生而开发出的合成兽呀~啊咧?我一开始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重获新生?”
“嘛,比起我来解释,您往下看看会更好理解哦?”
于是,他满脸疑惑地低头朝下望了过去。
眼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关键的部位聚满了触手,触手的缝隙之间尚且渗出点滴鲜血,却又迅速被周旁的肉壁所吸收,随即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而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什……你,你在做什么!!!!”
他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了起来,但不管如何使劲,身体却像是不属于他了似的纹丝不动,再也没了半点知觉,只剩下一颗脑袋上的眼睛和嘴巴仍能看见自己正不断被侵蚀的身体,并为之惨叫。
直到四肢被吞噬的末端传来阵阵刺痛感时,两根带有细针的触须悬在了他的脑门前,对准穴位并狠扎了下去。
“咕噫!!!”
霎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
“咯……啊……啊……”
“恭喜你,克洛希尔先生,你将成为我的转换实验的第一位实验者。”
半晌,妮可丝那幽远的声音再度于他耳畔响起。
“然后,当你再度睁开眼时,你将迎来一个崭新的人生。”
接着,他便再度消散了意识,沉归于最底层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