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歉意空落与迷雾

作者:屑老板吖 更新时间:2021/7/12 6:28:06 字数:2364

天边浮动着灰絮般的浓云,挡住了清冷的月光。直升机螺旋桨的转动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两道雪亮的灯光从并排飞行着的两架直升机射出,消失在无穷远处的夜色里。

罹惶坐在其中一架上,俯视着脚下的大地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片浓重的墨绿。自高空向下俯瞰,巨蟒蛇形所经痕迹颜色尤为浓厚,隐隐现出泥土的黑褐色,从坍塌的山洞处蜿蜒延伸至其殒身之处。她的目光无神失焦,游离不定,靠在一位年轻的女仆怀中,嘴里漫不经心地哼着童谣。恍惚间她又看见了他,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嘴里哼着童谣哄她入睡,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的漫漫黄沙。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与烟草的焦香。然而当她回过神来时,却只看见女仆一脸愠怒地夺下驾驶员手中的香烟。,此前的幻影如烟雾消失无踪。

她缓缓闭上眼睛。睡意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大脑。在即将坠入酣眠的前一刻,清醒与混沌交错间,她清晰地听见自己轻声呢喃:“克里斯托弗,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另一架直升飞机上,舱内一片黑沉,单调的螺旋桨转动声中混着绵长的呼吸声。当驾驶员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去时,一堆随手堆放的衣服上,唯有查尔斯.歌莱德一人酣眠。

浓云攒聚,边缘呈现出沉重的浅灰色,像在酝酿着一场暴雨。在这片位于热带的原始丛林,雨水从不如约而至。

狄克.蒂梵森的身影出现在早已塌陷的山洞旁。但他并非今夜唯一的访客——天空中,几架直升机在空中盘旋,雪亮的灯光组成密不透风的巨网,严密地监视着山洞旁的风吹草动。还有几架直升机散乱地停在一旁,舱门大开,几个身穿防护服的身影在山洞门口忙碌。狄克躲在草丛中,默不作声。他对查尔斯的部署早有预料,说不定查尔斯也对他今晚的行动心知肚明,只是放任自流罢了。

在下一次灯光扫过他的身体之前,狄克的身影扭曲消灭,下一刻出现在山洞内部。他并不认为傍晚罹惶的话是一个玩笑,并相信查尔斯也是如此认为。巨蟒的出现极为蹊跷——它庞大的身躯不论所经何处都会留下排山倒海般的痕迹,地面崩碎,树木摧折,然而这片森林并没有此前它活动留下的痕迹。

况且这座森林不可能有足够的食物供它食用。此前世界上有公开记录的异兽大多仍是正常体型,并不会彻底扰乱原有的生态体系。当然也存在体积极其巨大的异兽,以至于刚看见这只巨蟒时他们并未细想。但现在想来,目前已知的所有超巨型异兽都存在于海洋。这只巨蟒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自异变降临,异兽出现距今也不过过去了几年,人类对其也知之甚少,这或许仅仅是一个视野盲区。也不排除新一轮异变的降临或是其他因素。但狄克愿意一探究竟,即使徒劳无获也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狄克的身影再次闪动。在墙壁上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污的幽暗长廊里,他的身影一闪而过,破碎的灯罩下,灯泡已了无痕迹,在爆炸的余波中被彻底摧毁。然后他在被撕裂的合金大门前稍作停留,银白色的大门残骸在爆炸中毫发无伤,与此前他所看到的别无二致。空中有苍蝇飞舞,嗡嗡作响,鼻尖缭绕着轻微的腐臭。狄克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各处房间翻找,希望找出有用的线索,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他继续在大厅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在最后他只得将能看到的一切柜子都打开查看,打不开的便收入创造的空间中。

大厅里到处都是尸体。少数是被罹惶杀死的和平鸽组织成员,他们往往是被一颗小石子精准地击穿大脑毙命。也有不少是被罹惶破开合金大门的余波溅射到,身体被整齐地撕裂,内脏散落一地,或被金属碎片插穿身体。但更多的是被炸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残破身躯。

狄克在一处尸堆上找到了克里斯托弗。他花白的头发向后拢着,几缕散乱的垂在额前,嘴角的血痕已经干涸,胸口有一个子弹炸出的空洞,发出轻微的腐臭。狄克犹豫了几秒,屏住呼吸,在克里斯托弗身上翻找起来。如果说和平鸽真掌握了使异兽甚至普通野兽的体积急剧膨胀,危险程度达到异兽的顶峰——足以使人类以一个名字单独命名人类之外的个体——称号级的话,那么它最可能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中。

在今天之前,狄克对罹惶与克里斯托弗二人知之甚少,前者他只知道是歌莱德家族从外部吸收而来的强大异能者,似乎有犯罪前科而改变身份,对外宣称是族长威尔.歌莱德最小的女儿(他因风流成性而闻名帝国),即将进入社交界。后者他仅仅知道是恐怖组织和平鸽的领导者。难以想象,从今天的表现来看,爱丽丝.歌莱德似乎与和平鸽和克里斯托弗关系匪浅,但她却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他回想起夜间月光下那个意外甜美的女孩,白日里沉默孤僻,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离群者,落落寡合的气质和扑朔迷离的行为使她愈发难以捉摸。

一通翻找之后,狄克只在克里斯托弗身上找到一本笔记。他的耐心已将近耗尽,随手将笔记藏入怀中,再在和平鸽的其他组织成员身上简单地翻找后站起身来。

在做完这一切,狄克的身影再度消失不见,几次连续地跳跃,最终出现在山洞外侧的树荫下。外面的天幕仍然是一片黑沉,但黑压压地笼罩着的浓云已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水特有的湿润气息,混杂着草汁清苦的香味,格外清新。天际处模糊地渲染着一线白边。狄克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地大口地呼吸着。

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他的后脑。

狄克的身体猛地一僵,缓慢地举起手来。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呼地嗤笑。在下一瞬,狄克的身体扭曲消逝,一闪间出现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狄克颤巍巍地呼气,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正准备观察刚才在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人,一转头,却发现一个高大雄壮的温特斯男子正趴在他的不远处。男子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冲他咧嘴一笑,手中握着一把手枪,满脸的胡子一抖一抖。他只穿着一件背心,全身肌肉虬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狄克的额头,似乎下一秒就会开枪。狄克不敢轻举妄动,刚想故技重施,但唯恐在传送走之前遭到射杀,只得举起双手:“别开枪,朋友......”

又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抄起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这时他看见一开始的树荫下,一个穿着驾驶员衣服的男人在向这边跑来。

查尔斯的人。狄克懊悔地咬牙。他们认识自己,应该不敢开枪。但自己却因迟疑丧失了逃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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