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缓缓步入那座宏伟的大门。身下的骏马在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尾巴不住地拍打,狄克不得不用力勒住缰绳,防止它突然失控。在向门口的侍卫说明了来意后,他顺利地步入歌莱德家的广袤庄园。这座位于帝都近郊的庄园其实更像一个别墅,方便在帝都中构建人脉、举行聚会。实际上身为歌莱德公爵的威尔,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位于温特斯西北方的领土中。在那里历代歌莱德公爵建造起了牢不可破的战争堡垒,数米厚的灰石糯米城墙曾挡下了自开国到如今数之不尽的炮火与兵锋,城墙的细微缝罅间填满了深黑色的血垢与青苔,足以显示它历经的岁月沧桑。虽然在如今现代化科技和异能下它不再坚不可摧,但其精神意义其实早已取代了实际层面的防御功能,成为整个温特斯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查尔斯从小在这座帝都西郊的庄园长大,作为他从小到大的朋友,狄克对这座庄园的一草一木亦熟谙于心。尽管查尔斯比他大了三岁,但却意外与他合得来,常领着他满庄园地乱跑,从威尔的书房到马场的干草垛,没有一处未留下他们的足迹。
如今那时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他从查尔斯的目光中已看不到昔日的多少熟悉的模样,只有偶尔露出的轻浮而跳脱的笑容让狄克记起他仍是那个与他从小玩到大的查尔斯,但浮现在他脸上的更多的是礼节性的优雅笑容,其中暗藏在眼底的迷雾与风暴让狄克倍感陌生。他甚至感觉查尔斯现在像一头满脸笑容的狼。
狄克握着缰绳,**的黑色骏马逐渐提速,四蹄翻飞,扬起一路的碎雪,地面上宛若出现了一条白色的长龙。跟在他身后的几骑也纷纷提速,银白色的雪尘漫天飞扬,映着初生朝阳的晖光,璀璨夺目。之所以没有选择用异能直接跳跃,是因为他这次代表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整个蒂梵森家族。遵从古老的传统,以此表达对歌莱德家族足够的尊重。
他今日前来,将与歌莱德家族的主事者协商关于罹惶所击杀的巨蟒尸体的分配问题。强大异兽的尸体对于异能及异兽的研究意义非凡,尽管他明白当日查尔斯所说的“分你一半”乃是信口之言,但作为那场战斗的在场者之一,他有权分一杯羹。更何况没有他的异能,巨蟒尸体的搬运将困扰着歌莱德家族。
......
罹惶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并非昨夜的皑皑雪松与星月点缀的夜幕,而是绣着四色花饰和家徽的幔顶,边缘带有雪白色的褶边。昨夜在直升机上照顾自己的女仆穿着蓬松的女仆长裙,站在床边闭目养神。床幔挡住了阳光,显得有些昏暗,一束阳光从床幔的边缘洒下,照在女仆的脸上,将她秀美的脸颊分为明暗分明的两边。明亮的那一边中,女仆修长的睫毛在温润如水的金芒中微微颤动,显得分外精致,抿起的嘴唇仿佛水蛭的环节,丰润诱人。而暗的一边中隐去了五官的细节,只余下模糊的轮廓,朦胧而柔美。
罹惶试探着,缓缓睁开眼睛,鼻尖缭绕着枕头与丝绸薄被散发出的馨香。也许是她不经意间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女仆,立在床边的女仆急忙睁开眼睛。
“爱丽丝小姐,您醒啦。昨夜您怎么会睡在那种地方......”
罹惶眨着惺松的睡眼,低声嘟囔道:“唔......这是哪里......”说着,她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头顶凌乱竖起的几根碎发晃动,脸色略显红润。刚刚睁开的眼睛又隐隐地阖上,鼻中发出可爱的哼哼声。
“请问您要起身么?”女仆俯下身,贴近罹惶的脸颊。“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容我摸摸您的额头。”说着伸出手,在口中呵出的热气中温暖了一下,然后贴上女孩粘着几缕碎发的额头。
不出所料,触手之处微微发烫。将双脚埋在雪中睡了许久,感冒并不意外。异能者的体质虽然强于常人,但罹惶的异能并非强化肉体一类,体质尚在正常范畴。但回想起昨夜女仆们向威尔报告时后者平淡的神色,似乎并不担心爱丽丝小姐的健康。自己并非异能者,对异能者的神奇之处也知之甚少,或许很快就会痊愈了吧。
“您感冒了。请躺着别动,我为您去联系医生。”虽说如此,女仆眼中的担忧之色并未消减。在匆匆躬身一礼后,她急忙转身,却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制止了脚步。
“不用了......常有,很快就会好的......”罹惶迷迷糊糊地呢喃道,从被中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我要起来......”
“是。”女仆轻声答道,心中却冒出一丝疑惑。罹惶的那句“常有”引发了她的好奇。但她很快就把不必要的好奇深埋心底,回身站到床边。
“我服侍您洗漱。”简短地说了一声之后,她动作轻柔地为女孩掀开薄被,温暖的空气抚上女孩包裹着淡粉色睡衣的幼嫩躯体。她扶着罹惶坐起,在她身后垫上填充着天鹅绒羽的枕头。女孩微微歪着头,宽松的睡衣从肩膀上滑落,黝黑柔顺的发丝在肩上披散开,愈发显得肌肤白嫩。
女仆从床柜上取下早已准备好的托盘,盆中清水正温。女仆端起浸泡着菊瓣的茶杯,凑到罹惶嘴边,却发现年幼的女孩鼻息细细,又坐着打起了瞌睡。
“请清醒一点,爱丽丝小姐。”女仆无奈地凑到罹惶耳边,耳语道。罹惶的身体微微一颤,只感觉一股热气丝丝痒痒地钻进耳朵,不由得睁开眼,抱歉一笑。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刺刺地戳着眼睛,喘息间带着慵懒和糜软的气息。但当女仆为她用热毛巾擦净脸颊,编好精致的发型并用发网束起后,那股属于小女孩的天真与慵懒已经消失无踪,脸上感冒的红潮也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一成不变的淡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