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惶在忐忑中等待多日,最终也未等到学院方面宣布她的档案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在经过了几天的观察期后,她被顺利地分入一个班级,在坎特斯皇家异能者学院的第一个学期如约开始。她只能归结于学院情报水平也只是浮于表面,没有审查出她什么问题。
罹惶拿着一份档案走出房间,档案上附着她的各类信息和一份学院的地图。她被分到了C班,教室位于一栋独立的湖中小岛上的别墅,据说这里原先是坎特斯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的所在地,别墅也是由当时任教的第一位教授亲自设计,历时三年方才建成。
异能者的各个教学班分为A、B、C和D班,根据各自的异能综合评价分配。她所分到的C班便算是中规中矩的异能者集中的地方,不像A班那样惹人注目,也不至于如D班享受的资源都是挑选后剩下的最次品,毫不引人注意。应该说这算是她最中意的位置。
这次没有人为她引路,她也乐得如此。在她入学时为她被引路的那位女生一路催促着,根本没有欣赏一路风景的机会。早在异变尚未降临之前,坎特斯大学就以学院内绝美的风景著称于世——而在异变降临之后,许多世界上著名的景点都毁于一旦,坎特斯学院内保留下来的风景便显得尤为可贵。从学院门口数百年历史的青葱古木,到宛若悬浮于纯澈镜面上的湖中孤岛,她喜爱这些——相比于只知喧闹与盲目追随的人群。
罹惶从她住了几天的小楼内离开。这些只是提供给入学新生的短期住所,日后将住在学校统一分配的宿舍。今天天气正好,金色的阳光宛若浪潮般温柔地抚摸着大地。空气中浮动着阳光温暖的味道。这在英吉利是极为难得的——往日英吉利的空气中总是有一股潮湿的气味,总有小雨不期而至。
在经过一座英吉利古典风矮楼时,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性带着一位黑发少女从中走出。黑发少女面容柔美精致,穿着一件暗青色的短风衣,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锁骨上方,灿金色的温暖日光为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清浅的金边。年轻女性姿态优雅,带着一股温柔如水的韵味,眼角有一颗小巧的黑痣。她浅笑着对少女嘱咐几句,半鞠了一个躬,对少女摇手,匆匆地离开。
黑发少女站在原地,直到年轻女性穿着西服套裙的身影消失在繁茂枝叶掩映着的幽暗小径中后才挪动脚步。她经过罹惶身侧,见罹惶淡漠地瞥她一眼,便转过头,对着她友善微笑。
“你好呀!难得的好天气。”
罹惶停下脚步,冷冷地反问:“你叫我?”
她望着少女精致的面容,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厌恶。毫无理由的厌恶,就像她不久前看见温特斯皇帝坎萨时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如出一辙。但其中细微的感受又有所不同,看见坎萨时,她仿佛被攫住内脏,只想像虫子般将他捏死,尽管日前与安德烈娅的交流中后者对坎萨多有赞美之词;当然也正是因为安德烈娅,她才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仅仅只是隐藏起自己的身形。而面对这个少女时,她只想撇头离开。
她并不是一个会违背自身意愿而去迎合他人的人——当然,出于最起码的礼貌,她对那个少女给出了回应。但也仅止于此。
黑发少女见罹惶冷漠的神情,略显尴尬,调整一下姿势,正色道:“嗯。你好呀,同学。我叫町枝萤,是本届C班的学生。初次见面,可以认识一下么?”
“唔……罹惶。C班。” 罹惶说到。
萤见状微笑。眼前的这个冷漠的女孩似乎不想与她交谈,萤并未勉强,任由罹惶转头离开。
“罹惶同学……这么叫你可以吗?以后还请多关照哦。”
“随你。”罹惶答道。
萤抿嘴轻笑,刻意加快脚步,走在罹惶面前。她担心走在罹惶的身后会被认为是尾随之类的——很显然她多虑了,罹惶并未注意到她。在走到一处草丛时,罹惶发现一只浑身银色的小鸟,缓慢地扑腾着翅膀,稳稳地悬停在娇嫩的草叶上,甚至草叶上还带着昨夜霜露遗留的晶莹的露珠,却没有丝毫颤动。小鸟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这是一只异兽,异能似乎与悬停一类有关。罹惶轻而易举地将它拘束在掌中,在它想要飞离时又将它逼回。最后她对小鸟不断试图飞离生厌,于是撕下了它的翅膀。银色的小鸟张开嘴壳,泣血般声嘶力竭地悲鸣。它翅膀处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伤口可见森森白骨,流出浓稠的血液。罹惶用能力隔断了它周边的空气,以免它嘶哑的叫声传入自己的耳朵。那只小鸟的鲜血最终无助地流尽,银色的羽毛上沾满鲜血,尸骸冰冷如一块石头。罹惶随手把它丢入草丛。
路上萤又碰见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少女与她热情地打招呼,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她们二人在入学不久后便相识,长发少女一直想要给萤起一个昵称,但萤总是含混地微笑搪塞过去。长发少女穿着齐膝短裙,挎着一个明黄色的帆布包,在说到开心处时会用手夸张地拍着萤的肩膀。萤即使在开心地笑时也保持着温婉从容的仪态,有时会用手捂住嘴挡住釉齿流泻的清光。
“萤同学,你看那个!”
长发少女拉起萤的手,指向某个方向,那里一只白翼黑尾的大鸟从树上跃下,优雅地展开翅膀,乘着风冉冉升起如一张白纸飘飞。萤好奇地看去,借着撩起鬓发的动作,不露痕迹地从长发少女手中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