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里恩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愣了一瞬,想要转头去看那头被他焚为焦炭的狼尸,但他在转头的一瞬便反应过来,眼中燃起汹涌怒意,无穷无尽的滚烫热浪向周云椽袭来!
然而为时已晚,“剑齿虎”呆愣原地不知所措,韦德里恩的热浪撞上了一堵漆黑色的铁质高墙,尽管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铁质高墙便在炽热的热浪中化为灼目铁浆,但周云椽的身影已背负伊莱莎扶摇直起,冲入高空,抓住了一只盘旋于此不及躲闪的秃鹫,将手中之物塞入它的口中!
“周……!”
“混账!让恶鬼**他的屁股吧!”
韦德里恩的怒吼与“剑齿虎”的叱骂同时响起,此时周云椽才看清伊莱莎塞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大半张似乎匆忙撕下的纸,纸面顺滑,上面未着一字,边角已隐然泛黄,给周云椽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恍惚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纸……在别无二致的寒风中。
刹时间,风云聚汇,秃鹫口中发出凄厉至极的嘶鸣,仿佛垂死怮响,引来千里雪原寒风呼应。它的形体完全扭曲,诡异地折作一向,骨节噼啪爆裂。一截冷硬憔悴的灰色骨骼从它的腿部刺出,急剧扩大,甚至在高空中直直戳入地面,流转仿佛金属般坚不可摧的磷光。紧接着,更多擎天巨柱般的粗大骨刺从秃鹫体内刺出,它变作一个狰狞可怖的骨骼巨兽,扭曲着仿佛旧日神话中的臆想存在般的可憎身姿,凄冷无助地哀鸣。密集的神经在骨骼上蔓延,星罗棋布地联结出细小结块,然后是猩红色的黏稠血肉,奶白色的脂肪,糜烂生憎的浆液与皮肤,将骨骼层层覆盖,化为粉红色的秃身巨鸟。
“展开盾牌,爆炸要来了。”
伊莱莎小声地提醒道。然而不用她提醒,周云椽也看到了狂热地躁动着的气流在巨鸟的周身汇聚,自动地操纵铁质,形成一面宽大的盾牌挡在身前,表面呈流畅的流线型,方便卸开爆炸引发的冲击。
硬如钢铁的翎羽在巨鸟体表野蛮生长。随着它逐渐展开翅膀,飓风席卷,气爆轰鸣,雪原上空腾起一团烟灰色的云团,向着四面八方咆哮扩散!扑面而来的狂风几乎令周云椽不能言语,只能用盾牌将自己与伊莱莎护住,随即便被扩散开的冲击波迅猛抛飞!
他们宛若巡游于唯有狂风轰响的纯净之域,每一缕细微的柔风此刻都凌厉如刀锋,耳边除风声外再无任何声响,覆盖积雪的地面与天空循环轮转不休,再也无法分清二者。
周云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在一片颠倒翻覆中辨认出太阳的方位,通过细微调整盾牌倾侧的角度控制飘飞的方向,向着南方飞落。他们身后带起一道白色的轨迹,在天空中缓缓扩散模糊。
他空出一只手,握住伊莱莎垂在他脖颈旁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但少女眉头微蹙,早已昏迷了过去。尽管周云椽已经尽量保护着她免受冲击的影响,但她的体质还是太过虚弱了。他有无数句话如鲠在喉,想要向她倾吐,想要一探究竟,但伊莱莎的身体不容许他这么做。
她需要治疗和休息……
周云椽回头望向身后拉出的长长白色轨迹。他们必须尽快降落,否则韦德里恩可能会循着这道痕迹追杀而来,他们只是凭借冲击暂时的滑翔,但韦德里恩却可以运用能力切实地飞翔,在到达附城之前很有可能被韦德里恩追上。还有那个“剑齿虎”……虽然周云椽与他打了一场,但仍不清楚他的具体能力,也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耳边风声渐歇,速度逐渐降低,眼前一片模糊的事物显露出形体,周云椽翻身站在盾牌上,在空中平稳地滑翔。
周云椽控制盾牌微微倾斜,使得二人逐渐向下滑落。眼前不远处便是周云椽心念已久的大路,正有一队商队顺着大路蹒跚跋涉。大路上积着一层雪,商队的足迹依稀可见从远处迷蒙的风雪中延伸而来。如果混进这个队伍,遮掩住形貌,应该不会惹人起疑。“熔狱”韦德里恩可不会有精力与一只普通的商队交涉……
他又看了一眼安静伏在肩头的少女。她仿佛陷入酣甜的浅眠,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如果她还醒着,想必不会这么麻烦。“剑齿虎”就目前的表现来看,多半有什么追踪的手段,但少女此前藏身地底空腔,未曾被“剑齿虎”发现,应该是可以屏蔽“剑齿虎”的追踪……
背后的天空中,一只黑色的巨鸟伸展开翅膀,刀锋般锋锐的翎羽遮蔽了天空,浓厚的云层被巨翅搅动,残破地流碎四散。响彻云霄的嘶鸣声盖过了轰啸的风声,伴着它拍动罡风的振翅声,惊天动地地响起,苍劲的利爪似乎在和某物作着无声的搏斗,遒劲地撕扯着烈风。隔着遥远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恐怖的热浪,似乎能将整片雪原融化。
那热量给了周云椽些许安心的感觉。
周云椽背着伊莱莎轻盈地落在地上,顺着大路踌躇慢行。他把自己系着的大衣解下,披在伊莱莎的身上,又抚着她的额头量她的体温。触手之处温凉细软,仿佛细腻的美玉。她的体温有点低,但呼吸较为平稳,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危险。过了一会,他的身后传来了马匹惊恐地嚼着辔头的咀嚼声与嘶鸣,有个中年男子在高声安抚。清脆的铃声在寒冷清寂的空气中回荡,马蹄杂乱地踩着雪。
周云椽迎着商队走上前去。商队中不少人在惊惶地回头看着天空中遮天蔽日的巨鸟,把手放在胸前垂首祈祷。虔诚的祈祷声洒落在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