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不要去凛原老师的课上偷听一下？”
“嗯？”
“今天下午我们没有课诶！刚好凛原老师在二年级有一堂课，要不要去？”
下课铃声甫一响起，廉斯西装革履地站在讲台上，手里无奈地捏着书本，而松原鸣已满脸兴奋地冲到萤的桌旁。廉斯包容地笑笑，随即宣布下课。走过她们二人身边时，他轻声嘱咐道:
“不要跑太快，小心摔倒。”
“啊！好的好的，廉斯先生抱歉啦！我下次会注意的。”
松原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显得有些无礼，但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到萤的目光注视着廉斯时，赶忙大声道歉。廉斯笑着正了正领带，把书夹在腋下，在另一边停留片刻，从教室出去了。紧接着又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等廉斯笔挺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时，萤转过脸来，轻舒一口气，放松道:
“呼——廉斯先生走了呀。”
她从桌底取出一本书，轻掸着灰尘。封面上画着一片茫茫的雪景。她刚才就是在读这本书。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了么？”
“……要不要去凛原老师的课上偷听嘛！萤！你完全没有听我讲话诶！”
萤柔和地微笑，轻轻晃着松原鸣的肩膀。
“抱歉啦。我刚才光顾着藏起书来了。”
“有什么关系嘛，廉斯先生又不会管这些。”
“被看到总归不太好——”
萤举起书晃了晃。
“这毕竟是本小说，廉斯先生看见的话，多少会感觉有些不尊重的。”
“不用管这些——这是什么小说呀？”
“《雪》。紫昀雪之下写的，我们瀛洲的作家哦。”
“诶？！那位得奖后没过多久就自杀而死的紫昀雪之下先生么？”
“嗯。我在几年前曾见过他一面，从此就喜欢上了他的书。”
萤略微仰起头，表情有些黯然，似乎在悲伤地回忆着什么。
“那时见到紫昀先生还很开朗，没想到不久就仙逝了。”
“唔……这样啊……”
萤见松原鸣闷闷不乐，便轻松地笑道:
“也许紫昀先生是领悟了生与死的道理呢。不说这些了，你看，”萤用手托着书的封面，展示给松原鸣:“他描绘的雪国的场景就像是这个封面一样呢。一片白茫茫的，美丽又凄婉。”
“萤见过雪景么？”
“没有。我的家乡在瀛洲本岛偏南，那里很少下雪，偶尔下一点也只是薄薄的一层。松原呢？”
“我也没有。”
“不过描绘的雪景真的好美。”萤翻开一页，用纤细的手指指着一行，轻声读道:
“夜的底部是白色的。唔，这里也有版本说是‘夜空下一片白茫茫’呢，你觉得哪个更好一点？”
“都挺好的。”
松原鸣心不在焉地应付道。她脸颊微红，余光胆怯地扫视着地面，问道:
“那个……如果萤觉得雪景很美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雪景？”
萤微不可察地一愣，看向松原鸣。后者的眼睛里微微湿润，嘴唇轻抿着，显示出希冀的清光。萤僵硬地移开视线，微笑道:
“雪景么……对了，你刚才说要去聪子小姐的课上偷听，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松原鸣显然很不满萤岔开话题的举动，气鼓鼓地伸手要掐萤的腮，被萤笑着躲开。
“我不是说过凛原老师是我的偶像嘛！她又好看又优雅，我要变得和她一样，让萤多喜欢我一点。”
“我已经足够喜欢你了哦。”
萤浅笑道。
“别，别这么说嘛！”
松原鸣扭捏地别过脸，悄然满足地笑了起来，唇角绽开，透着星点嫩红的腮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她知道萤所说的“喜欢”并不是她表达的意思，可仅仅是这样就足够她满足地笑起来了。
她从见到萤的第一面起就被她所吸引，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她。她的温敛与柔和，她的笑靥，她周身环绕着的不受世俗浸染的安静祥和。
松原鸣曾有个男朋友，两人交往一年半，一同进入学院。松原鸣把当年他送给她的情书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并告诉他，她不再爱他了，结束了长达一年半的恋情。
松原鸣想到这里，心绪纷乱，不自觉地望向窗外。
英吉利已进入十月，阳光愈发纯澈，常有绵密小雨不期而至。此时外面阳光正好，灿金色的光芒透过古树繁密的枝叶投射下来，在草地上散碎为细小的光斑。青草已有些萎瘪，但青葱依旧。这里与瀛洲不同，冬日草木也不会枯萎。
清风吹拂着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松原鸣突然想要正视着萤，将那份爱意宣之于口。愣神间，坐在一旁的萤却已不见踪影。
她回过神来，四处寻找着萤的身影。她的那本《雪》还好端端地放在原处，但书页已经合上，刚才翻到的那一页还细心地夹着一页浅绿色的书签。
过了一会，萤和那个瘦弱的小女孩竟并肩回来了。松原鸣依稀记得她似乎叫罹惶，面容清秀，但总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名字也很奇怪。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黄种人，但瀛洲可没有这样的姓。或许是华国人吧。
“去哪里了呀？回过神找不到你了。”
松原鸣略带委屈地说道。
“抱歉啊，有个同学跟我抱怨宿舍的问题，我就去找廉斯先生反映了一下。罹惶同学也恰好有事找廉斯先生，我们就一块回来了。”
萤轻快地坐回座位，冲着罹惶嫣然一笑。罹惶蹙眉转开脸，不明意义地哼了一声。她感到一股违和感，在町枝萤的身上，像是笼中的鸟在天空中飞翔。但她的身上有一点好闻……就一点点。衣料馨香的味道和雨水润泽的气息。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哦。明天院长要去别国访问，廉斯先生也要一并前往。也就是说，会有另一位老师给我们代课。”
萤故作神秘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