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辆运送补给物资的列车到达胜利广场站(Plaza Victorica)的编组站台时,才是我们二人突入人民宫的最艰难时刻,一旦被发现,卡娅拉米将直接面临死亡的威胁。从胜利广场这一换乘枢纽到位于市区人民广场(E’Squareo Publica),除了穿越可能已经建构完推进封锁线的卢梭大街(Avenueo
Reausseau)的三个路口,还要面对卫队和军队的交火地带,现在隔着列车的车皮,依稀可以听到外面混乱嘈杂的爆炸声和枪声,透过数个街区的阻隔,告知着全体国人对首都政权的总攻开始。
无人值守的自动化货运火车,仅有的司乘人员都集中在前端的动力机车内,身后的拖车采取的无人化管理,为二人的前行提供恰到好处的便利。
被切断供电线路后,昏暗的街道和没有路灯照亮的密集街区角落,成为在日落洒完最后一丝余晖时我们二人秘密潜行的掩护。
尽你的最大所能,不要发出声音,能用你的脉冲感应帮我探一下前面的情况吗?
左边小巷到尽头的路口处有六人小队值守,右侧稍远的另一条路的路口边上停了很多装甲车,有什么想法么?
那就只能不走寻常路了。我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诶?
跟我来,动作快!
虽然有疑惑,但是尤利娅还是跟我爬上了公寓楼外墙的防火逃生楼梯。
我急切的叮嘱尤利娅:抱住我的肩,无论你多害怕,切忌暴露我们的位置。
切断电源后,屋顶捆扎在一起跨过建筑物之间的通信光缆和输电线,此时成为了飞越敏感区域的最佳捷径。能明显的她柔软光滑的面部,因恐惧而睁不开眼,双唇埋没在我的左肩后。多亏了远处正在推进的前方部队遇到卫队阻碍的交火吸引了后备部队的注意力,我们才得以有惊无险的跨过卢梭大街。
封锁线依旧存在,只不过人民广场周围那些轻坦和机动步兵难以突破的狭窄街道,成为了我们奔向人民宫的唯一选择。二人在强相互作用护盾的加持下,完美避开了所有的冲突地区,在黑夜完全降临的最后一刻钟前,到达了可望到人民宫的路口。
远方**武装叛乱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指示落点的曳光弹与人民宫周围阵地密集防空炮火编织成绚丽的弹幕,在漆黑的夜空中演绎着落星如雨的震撼之景。人民宫内早已亮起了备用电源,残留着最后一点温情的柔黄色灯光,还在保护者理想主义者最后的一点执拗。
AEGIS本是用于守护英雄城的绝对核心,今日却调转枪口,率先成为了军队兵谏的发难利器,层叠包裹住主要街区的防线,也抵挡不住四面八方开进人民宫的快速反应部队的冲击,腹背受敌的窘境下,依旧忠于老布莱泽领导下的卫戍部队,还在为最后一点希冀而奋力抗争。
空间构建发动后,预想中远处人民宫内外的部署情况应一清二楚,四团模糊不清的力场区遮蔽了所有的关键节点。大概是三个月之前军方研发局中被我弄到数据的反能力者干扰装置开始正式列装运用了。
视野所及的三处狙击组据点把守着广场每一条可能的主要入口,只有走避开所有枪口指向的交叉区域,卡亚拉米才能毫发无伤地见到她的父亲。我压住卡亚拉米的肩膀,示意她再等待更佳的时机。
她并没有抗拒我轻轻拉起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在狭小的街巷里快速穿行。到达主路的巷口旁,也到了二人分开的时间。
那么,就到这里为止吧。我停在了距离卫队实际控制区一步之遥的位置。两人因紧张而无意识牵起许久的双手,此时终于迎来了分离,老城区泛白的太阳能路灯下,她闪光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与忧虑。
她也匆匆忙忙跑开,来不及同我有正式的道别,只是她回望我呆呆站立在巷口的那一瞥,我看到了图尔科未来的希望。
伴着跨过深浅不一起伏的街道的那几步小跑,卡亚拉米去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望着远去的她迅速被阵地内卫戍部队军官保护的背影,在阵地上众人慌乱的迎接与掩护中,我悄然解除了卡亚拉米周身的量子护盾。布莱泽家的千金被一队魁梧的官兵护卫着,走向了人民宫的深处。
现在,要赶紧撤了。
不远处市中心中央银行的侧立面,绕过转角前最后一个厚重的花岗岩科林斯立柱,便可以从政务环路的树荫中开辟出一条通往紧急避难场所樱花园的捷径。好久没有跑岔气的我终于可以有短暂的歇憩时间。
人间尽是惊喜,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拐角会遇到什么。
清脆的上膛声在立柱后的空间中形成回音,不同于萨拉斯亚博沃警队的制式电磁激光束步枪,致命性金属制弹药武器机匣的碰撞让我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站住!……
即便如此谨慎,依旧没能逃脱卫戍部队的防守范围。
我缓缓地举起了双手,行了个标准的法式军礼。
指在我后脑勺近处的,是一把金柏MK23A2手枪,.45ACP的大口径在如此近距离,可不是随便就能当玩笑应付得了的。
持枪者的体型似乎比预设的要来的纤细,大概一米以上的距离,却能感觉到我身后空气正不自然地起伏,似为剧烈的波动做先手预热。
我这大概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了高阶能力者。
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尤利娅带到这来的,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就准备后半生在轮椅上当植物人吧!
奇怪的是,双方在第一轮对话的交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空气也就此凝固。还是MK23A2特殊的二段式扳机声打破了窒息一般的寂静。
我趁此时集中全部注意力,定位着身后空间震荡最合适的起爆点。
你听到……!
来不及犹豫,身体周围高维空间外展引起的空间震荡瞬时对这位背对着的敌人造成相当程度的冲击。标准的夺枪姿势在对面突然受重击重心不稳的情况下,驾轻就熟的练家子就可迅速利落地让对方失能。
狭窄空间内发生剧烈音爆的同时,我在瞬间转身擒住对方的整条手臂。身旁的气流凝聚成致密的气障直冲柔软的腹部要害,我几乎用尽全身力量的爆发性一甩足够让对方结结实实地拍在中央银行5米厚的外墙上。
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受惊的表现,借助身后撑开的一处反作用力旋涡,她利用对气流的操纵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双手紧急支撑的发力一击,她的整条左腿从右上顺势劈下。我双耳边呼啸的风声凄厉而过,激起的强大风压直接拦腰斩断了身后不远处两株樱花树。
好家伙,刚才要不是爷躲的利索,这下早就得交TP了!当然这种情况下可由不得我暗自庆幸,紧接着的一击势大力沉,她的膝盖直冲我的脊柱而来,明显是高阶强化能力者。
继续相持,对我极度单方不利。
勉强躲过致命的冲击,一袭银发在路灯的映照下分外显眼,钠灯为这细密的银丝镀上了一层暗金光泽,让发梢与发根那极不相称的发色更为显眼。战术防弹面罩遮住了她整张脸的大部,只留有蓝色辉光的双眸折射出珐琅般的光彩。
她确实见到了我未加遮掩的面庞,眼中貌似瞬闪过一丝诧异。
此时双方位置互换,现在轮到我背靠巷口,又有停放的车辆作为逃跑的掩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她瞬间压低身体,利用气流给予的急加速直冲我而来。她刻意抬高了瞄准基线,若我后仰躲避正面的冲击,击发的子弹便会毫不留情地终结我的性命。
我猛地侧身,.45ACP子弹从我膝盖前将将擦过。强大的核心力量和爆发力,这次小腿侧踢,必然会伴随着强力的下摆腿。意识到这一点的对方立刻将身体整个蜷曲,抓住我将落未落的腿砸向地面。
正中下怀,270度转身带来的全力旋转踢击,这次也是很配合地结结实实擦到了对方的头发,可惜的是伤害并不存在。
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尚未落定姿态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战术防割手套哑光的织物差点就要与我的眼角来了个亲密接触。见偷袭未果,对方只好乘胜追击,单腿高抬跨过我身躯,誓要用强力的双腿钳住我的脖颈,令我在窒息的极度痛苦中屈从。
一瞬间的正确反应,决定了我当时的生死。局部身体表面产生的强相互作用硬生生地用斥力弹开了袭来的双腿,可失衡到近乎后滚翻的她,硬生生靠柔韧性,将我狼狈地击飞三米开外,这位极其难缠的高阶能力者,也放出了她最后的杀手锏。
刺骨的恶寒自不远处的地面极速扩散,两旁建筑的地基与墙根攀附上了厚重的坚冰。
可是她还是棋差一著,我丝毫不顾及自身性命的空间爆震,用身旁所有的汽车毫无保留地砸向了她身体的所有投影区。这下,总归是彻底失能了。
她昏迷着,胸口却依然有微弱的起伏,落荒而逃的我,远望着她闻声而来的队友,慌张地警戒着四周,执行紧急医疗救护。操纵大气的人,被厚实的气体保护层救了一命。
是时候逃离这该死的是非之地了。
我几个趔趄爬起来,一深一浅地拖着受伤的肢体,寻找能载我回家的公共交通工具。
究竟谁才是历史的阻碍,当时的我不得而知。
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我们秉持什么立场,所做的事只有等到尘埃落定,才得由后世评判。至于现在?我只想完成我应尽的责任。
短暂的大风扬起泥土与灰尘,远处夹在气旋中的一辆步战车,被击飞到十几米开外。
是夜,萨拉斯亚博沃中央区,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