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辆巨大的战车距离大桥的桥头行驶出了十几公里外之后,这一头跟着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伤痕累累的野兽终于已经不堪负重,在那几声仿佛不甘心就此停下来的引擎声陆续中断了几次后,它再也跑不动了。
“该死,这一块大废铁到底怎么了?快点动起来啊!”雷泽诺夫气哄哄地跳下了车,对着车身就是来上几脚。
“够了,雷泽诺夫。”稍微休息了一会的巴泽尔也下了车,制止了雷泽诺夫的动作,“改装车本来就不可靠,你不应该把期望都寄托在它身上的。”
“那接下来这一段路你想怎么走?”他偏过头,长时间无法得到休息的他已经很难保持冷静了。
“总会有办法的。”
然而就在巴泽尔刚刚说完时,车内的无线电电台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夹杂着杂音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人声。
——“滋......这里是军方通讯部,那一些从塔科夫内逃出来的幸存者们,你们是否能够收到我们的通讯?重复一边,这里是军方通讯部,你们,也就是从塔科夫中逃出来的幸存者们,你们是否能够接收到我们的通讯?”
这个车辆的内置电台就这样在车内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周围的回音使这一条周边环境平坦宽阔的草地显得有一些说不出的诡异。
但最终,考虑到了当前物资与人员情况来看,或许与军方进行沟通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他们想要找到自己的目的是一番严刑拷打。
犹豫了片刻之后巴泽尔才做出了选择,将电台话筒放到嘴边之后按下了通讯按键说:“你好,通讯兵先生,我是巴泽尔。”
在他刚刚说完了这一番话后,通讯部那一头的通讯兵显然因为巴泽尔那突然出现的声音而感到了那么一丝诧异。
于是他在片刻之后便马上对巴泽尔回应道:“很高兴见到你们活着从塔科夫中逃出来,巴泽尔先生,你们仍然没有放弃希望。我代表军方的所有人向你奉上崇高的敬意。”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让人将你们接送到离战区外最近的一座城镇,你们在里面肯定吃了很多苦,应该已经迫切地想要在安全的环境下好好睡一觉了吧?”
听闻此番话语,巴泽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苦笑。他说的对,在塔科夫生存的那一段时间里,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了,许多天没换的衣服此时已经变得臭气熏天,恐怕再怎么样也很难有人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生活下去吧?
“......好吧,我接下来会告诉你我们的坐标位置,请派人来接我们吧。”
“收到了,巴泽尔先生,我们会派遣一辆距离你们最近的卡车将你们接走。请保持联系。”
说罢,电台另一边的通讯兵便挂掉了通讯,伴随着话音逐渐下落,周围的这一片荒野便重新陷入了寂静。然后就在不久,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卡车从远方的大陆平稳驶来,车身上涂着的双头鹰标志显得尤为突出。
很快,这辆卡车便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一名身着现役陆军制式作战服的士兵将脑袋探出了副驾驶的车窗,他的目光将每一个人都扫过一遍后才对大家示意上车。
“先生,请问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上车之后,巴泽尔透过后车窗对前面的士兵问道。
“三号难民区。”他头也不回地答道,“那是一个依附在某个离塔科夫战区较近的农业村镇建立的,里面设有我们军方开通的火车站,想要回到更远的地方,你们就需要排队入车,但是按照现在难民区收容的难民数量来看,可怕你们需要排上几个星期。”
“......那么有没有什么更快的方法?比如......在哪里可以弄到一辆车?”
“呵......”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话了,被遮掩在面罩下的嘴角缓缓上扬。
“那里所有的车辆都已经被军方扣押了,为的就是防止有塔科夫内的非法或正在违法服役期间的人逃之夭夭,这个是不可能的了。”
“这样么......”
正当巴泽尔的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之后,那名士兵有接着道:“不过想要更快离开那里的话,你可以去那里的办事处缴纳三万卢布的查证手续费,等到他们认证了你的正规身份之后就可以提前登上当天的列车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巴泽尔关上了后车窗,一下子瘫坐在了一块有些脏的软坐垫上,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
这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大宰一笔啊!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我们应该从哪里搞到这么一大笔钱呢?”雷泽诺夫也坐到了巴泽尔的身边,脸上满是郁闷。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扭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三名跟随着自己的swat和一名PMC,他们低着脑袋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休息,但实际上,巴泽尔却可以很感同身受地感受到他们此刻的迷惘。
而现在,或许唯一一个能够带着他们回家的,就只有巴泽尔了。
“总会找到办法的......”巴泽尔在心里笃定道。
大概在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从浅程度的睡眠中醒来的巴泽尔用稍有些惺忪的双眼看到了被卡车从中间驶过的检查站,然后在卡车拐过了一个路口之后,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让大家都逐渐醒了过来。
“我们已经到了,快下车吧。”副驾驶的士兵回头对他们说了一句,然后从口袋中抽出了两根烟卷,其中一根递给了驾驶员。
巴泽尔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紧接着,他忽然间注意到了周围出现了许多双视线在聚焦到他们身上,这些视线都来自于各个难民中,每一双眼睛都流露出了他们心中的各种想法。
原本那些想要打劫的人在看到了这一些人都是全副武装的之后便打消了念头。
放眼望去,原本是这一座镇子用于集会的广场此时已经搭满了五颜六色的帐篷,各种垃圾被他们丢的到处都是,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刚刚到这个地方的难民都对此颇有怨言,甚至还因此产生了矛盾。
但有趣的是,这些矛盾永远都不会被转移到在背后盈利的人的身上......
接着,巴泽尔带着这一行人按照当地人的指引下来到了火车站附近,也就是开设在那里的救济餐领取点那里。
此时的难民们在领取点还未开放时就已经在这里排上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恐怕轮到最后一个人领到救济餐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了吧。
所幸的是,巴泽尔他们的背包中还剩下了一些在塔科夫内留下来的口粮,还可以撑过一天半,但是如果在这一天半之内还没有离开这地方的话,那么他们也要跟着这群难民在一起挨饿了。
于是,决定寻找机会的巴泽尔一路来到了小镇的镇中心,心里很清楚这一个镇子在接收了这么多难民之后会让当地治安下降到什么样的一种程度。
所以......
“快看快看!那边围了这么多警察,好像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诶!”
“真的吗?快去看看!”
听到了其他镇民的喊声后,巴泽尔下意识地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番,一种无声的交流让所有人最终都有了同一个决定。
“我们也去看看。”
就在巴泽尔他们跟着那些镇民前往事发地点时,他也注意到了周围涌过去的镇民越来越多,其中还包括了不少的难民。
最后他们集中在了一栋被草坪和防盗栏围起来的三层大别墅的警戒线前,正门门口站着十几名持枪警察,站在最前面拿着喇叭,试图谈判的应该就是警长了。
“似乎有大事要发生......”巴泽尔心里念叨了一句后,对身旁的一个看上去已经围观了很久的难民询问了一番这里的具体情况。
最后他得知,这一栋别墅是属于当地唯一食品加工厂商兼当地镇长的,而里面的那几名劫匪似乎是被镇长雇佣用于加工营养餐的外来难民。
然后又因为镇长对他们的过度压榨和整天找理由克扣工资,填满自己荷包的非人待遇彻底惹怒了这些难民,于是就持枪闯进去劫持了他那年仅三岁的儿子。
在那个镇民在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看来这个资本家在当地人眼里风评也不怎么好啊。
紧接着,在警长用喇叭对着里面的劫匪再次威胁了一遍后,却被劫匪们用脏话辱骂来作为对这次谈判的回应。
这已经是警长的地十二次谈判了。
这个长着大胡子的警长看向劫匪的眼中满是怒色,但是却也一点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自己和镇长的常年贪污镇子的税金,导致镇子的经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提升。
连当地警局的武器都没有更换过,用的都是一些早该淘汰掉的老古董,哪有能力和这些从军方卡车中偷出来的枪打?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都已经谈判了这么久了,谈不了就直接冲进去杀了他们啊!”镇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指着警长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镇长先生,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他们全都绳之以法的!”
“够了!现在只有真正的蠢货才会继续指望你们这帮废物了!”
此刻的镇长已经气红了眼,似乎是理智被怒火冲昏了的他马上转过身对人群中大喊道:“你们谁愿意站出来,把我的儿子带出来?要是能把他活着带出来的人,我愿意支付他三万卢布!”
“三万卢布!”这几个字在巴泽尔心中大声回响着,但处于谨慎,他还是观察了一番周围的人群情况。
这些在这里围观的人在镇长说出了这一番话后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但是更多的,还是对镇长和警长的这一番滑稽模样而发出的无情嘲笑。
警长也阴下了脸,他连忙拉住镇长的肩膀沉声问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镇长猛的甩开了警长的手,大声吼道:“如果你们都不能解决这一件小事,那你觉得我还会指望你们做什么?你们可是警察啊!”
说罢,镇长又再一次回过头大声对人群喊了一遍:“如果你们有人愿意安全地救出我的儿子,我愿意支付你们三万......不,四万卢布!”
正当站在镇长背后冷笑着的警长以为,人群嘲笑着他的声音会更大一些之后,意外发生了。
人群中突然间响起了一道极为醒耳且极具辨认性的声音。众人纷纷向声源望去,站在声源附近的人们也是纷纷后退了几步,好看清这个主动站出来的人。
巴泽尔双眼直视着站在车顶上方的镇长,顶着周围除队员以外所有人的视线,且再一次大声而清楚地重复了刚刚的那一句话。
“我们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