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前熄了火。为了营地的必要建设器材而奔波到了傍晚的巴泽尔打算到这家叫做“来生”酒吧的地方喝一杯放松一下。
在傍晚这个时间开始营业的酒吧并不多见,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在晚上七八点到凌晨两点这段黄金时间以外,这样子营业不仅赚不到钱,还会浪费不必要的电费,所以在其他的夜市经济工作者眼里,这种人多半是个蠢货。
不过对于即将开始回到六号营地的巴泽尔而言,这种时候却刚刚好。
正当他掀开门帘走进去的同时,门口左上方的位置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正前方的吧台后面站着的身材魁梧的金发男人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要喝点什么?”
巴泽尔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吧台前的一个位置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与面前这个正在擦杯子的男人。
这里与其他酒吧的不同。音响中并没有播放节奏感极强的电音或美食摇滚,而是一首接一首的抒情爵士乐。
在装饰风格上,也不同于其他酒吧那满眼的LED灯与霓虹灯的光污染,这里最主要的光照来源还是吧台头顶上的暖色吊灯。虽然这点光还不足以把每个角落都照亮,但至少也没有到看不清东西的地步。
而站在吧台后的这个男人则像是一位享受音乐的孤独舞者一般,壮硕的身体如同一支被微风拂过的柳条一般,伴随着悠长的爵士乐轻轻地舞动手中的杯子与手帕,在手中演奏着一曲无名的和弦乐交织在爵士中,而且一点也不突兀。
这竟然让巴泽尔有种在看一场斯拉夫人歌剧的错觉。
“要喝点什么吗?”金发男人又问了一句,没有丝毫不耐烦。
“你觉得我适合什么,就做什么吧。”
巴泽尔的这句话让金发男人的身形微微一顿,接着他开始转过身来,英俊而棱角分明的硬汉面孔上对他流露出了充满欣♂赏的微笑。
毫无疑问,这句话表明了巴泽尔对一名调酒师的尊重和对其技术的信任,这人他感到很开心。
“噢,不过在调酒的时候请不要在里面放太多高度数的酒,我个人不太喜欢高度数的烈酒。”
“呵呵呵,那这样的话,你在这里可就很难交到朋友了。”没两下功夫,一杯在灯光下呈克莱因蓝的酒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慢慢放在了台上,挪向了巴泽尔。
巴泽尔并没有马上结果这只盛满了醇香酒液的精致酒杯,而是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后,笑着说:“你以前是个军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右手的虎口有一层很厚的茧,食指关节也是,而且我估计就算是退役了,应该也没少碰枪吧?”
“那你看的还挺准!”那人笑了笑,“是的。我曾服役于巴伦支海舰队的海军陆战队,退伍前是个中尉。”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过我看,你应该也是个军人吧?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你头上这个独眼龙的造型,在科拿索镇中可并不多见。”
“没错。”巴泽尔抿了一口,酒水的香气开始弥漫在口腔的没一个角落。
“那我们可算是有得聊了!”他自我介绍说:“我是安德涅。”
“巴泽尔。目前在格里芬中任职。”巴泽尔握住了他伸来的手,也做出了自我介绍。
“嚯,原来还是家大公司啊!”安德涅咂咂嘴,羡慕之情不言于表,“自从我在海军陆战队中很不幸地被选中为裁军大军中的一员后,我就一直很想再找一份能让我干回老本行的工作,可惜没人愿意要我。”
“为什么?”巴泽尔问。
“因为没有一支部队会收留一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炮兵军官,哪怕这个军官还有一点点兼任过工兵连连长的经验也不行。”安德涅将一个子弹杯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后,对巴泽尔耸了耸肩,“你懂的。在这个连士兵都被机器取代的年代,一般被用作与特种作战或黑色行动的雇佣兵是用不上这种笨重的炮兵的,迫击炮也不行!”
“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你就开了这间酒吧?”
“没错。当时为了找工作,部队发的退伍金几乎都要花光了,而我还不想流落到街头乞讨,所以我就选择挑在这里开了间酒吧。”
“在这个里战区这么近的地方开酒吧?那你还不如跟着我干呢!”巴泽尔半开玩笑地说。
“嘿嘿,你又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怎么会明白呢?”安德涅对巴泽尔笑了笑。
“因为啊,能在这里长久开下去的酒吧,可是一点都不多!”他也不怕告诉巴泽尔这其中的原因,反正他也不会跟自己抢生意。
“在塔科夫和周边城镇变为沦陷区时,军方就建立了大量收容区来收容难民。而难民一多了,治安管理的压力也就大了,因此他们不得不从其他地区抽调一些警力去维持治安。”
“而警察少了,那么某些犯罪组织就自然会猖獗起来,四处征收保护费什么的,同时也有许多店铺都被他们给砸了。”
“尤其是那些像酒吧一样人流量多的场所更是那些暴徒的重点关照对象,现在那些能留下来的店,基本都是给他们交钱的。”
“不过我可不一样。”在说到这里时,他脸上流露出了自豪地笑容,“因为我在刚刚开业的第一天时,我就用枪打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们,并且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在那件事情被目击者传出去之后,镇子上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会来光顾我的生意,因为在这里他们从不会担心突然有一群带着棍棒与砍刀的疯子闯进来大搞破坏,所以很多老熟客们都会喊我的绰号——也就是‘铁板’。”安德涅捶了捶自己坚实的胸肌,仿佛在告诉别人自己真的和铁板一样坚硬。
“那他们还真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啊。”巴泽尔笑笑说,将手边的酒液一饮而尽,丝毫不在乎这些话中是否有吹嘘的成分。因为那根本没有戳穿的必要。
“那当然!别看我这里现在冷冷清清的,但是时间一到,来这儿的顾客会多到我十双手都忙不过来!”
正当安德涅还想说些什么时,他的视线却突然间聚焦在了窗外。
三辆黑色轿车陆续停在了路对面,然后每辆车上都下来了数名手持某种看不清形体的黑衣人,这时一辆打着车灯的汽车恰好路过这些人时,借着车灯看清了来人的安德涅顿时瞳孔猛缩。
“怎么回事?”发现了他脸上异样的巴泽尔连忙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趴下!”
话音未落,伴随着密集清脆枪声而出现的“狂风骤雨”已然降下,子弹击碎了窗户玻璃这层形同虚设的防护,吧台后方那摆满了杯子与酒水的柜子就如同被人捏脸的泡泡纸一般,无数粒玻璃渣飞溅至半空中在顶部的灯光照映下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金粉从天洒下。
四散的酒液更是在陶瓷地板上形成了一片浅浅的湖泊,如镜面般清澄的它反映出了卧倒在地上的安德涅那如同狮子般恐怖的神情。
他的枪就放在柜子中,但奈何现在被暴徒们压制着,拿到了也没用。
匍匐移动到了对方射界盲区的巴泽尔拔出了自己的的M1911手枪,想要找个机会还击,但对方使用的AKM步枪火力强大,且数量众多,他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一会,对方的火力突然间弱下了几许,巴泽尔不知道对方是正在换弹还是准备在队友的火力压制下进入这里。
无论是哪种,巴泽尔都有把握干掉他们其中的三个。
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却完全出乎了巴泽尔的预料。
之间三枚燃烧瓶陆续从窗外飞了进来,四处飞溅的火星在触碰到了洒在地面的酒液的一瞬间,整个酒吧大厅都变成了一片火海,浓烈的黑烟顿时充斥在酒吧内部,然后溢出到门窗之外朝天空飘去。
见到这一幕的暴徒们更是纷纷举枪欢呼,因为他们终于把这个阻碍他们扩张收费街区的硬茬子给收拾掉了。
“晒色!他们还真是一帮疯子!”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朝着吧台旁那标注着“库房”的房间拼命地爬去的巴泽尔心里暗道。
但紧接着,巴泽尔忽然感到自己的后领被一股怪力给拽了起来,然后被扛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跑动。
砰——!
通往大厅的库房们被猛的关上,屏息已久的两人纷纷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妈的,老子要把这帮混蛋全都宰了!”安德涅的脸被熏得看上去刚刚从被炮火洗过的战壕中爬出来似的,嘴巴的一张一合都有一股淡淡地黑烟冒出来。
“听着,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嘘!”巴泽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气在心头的安德涅也消停了下来。
库房的后门外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人与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那些暴徒恐怕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既然如此别无选择,那就只能背水一战了!”安德涅给手中从某个箱子中翻出来的AK-74U狠狠地拉了下枪栓,然后对巴泽尔说:“接着!”
巴泽尔接住了被丢过来的M870霰弹枪以及一只装着整整23发鹿弹的运动帆布袋。
他抬起头,对上了安德涅投来的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水潭的乌黑双眼此刻已经充满了战意。他准备好了,巴泽尔也是。
随着外面脚步声的接近,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人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听说这家伙的库房里可是有不少威士忌和伏特加呢!”
“哈,那就是说我今晚可以大醉一场咯!”
“布列!这么多酒怎么可能会让你独吞这么多!我们不用喝吗!”
“我才不管,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哈哈哈!”
在暴徒们的嬉笑声中,卷帘门外开始传来阵阵杂声。那是他们在试图用撬棍撬开卷帘门。
哐哐——!
“呜呼!亲爱的美酒们,我们来——......”
话还未说完,刚刚抬起卷帘门的暴徒突然间被霰弹枪一枪轰碎了膝盖,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然后门后的巴泽尔快速侧躺在地,第二枪轰碎了他的胸口,温热的内脏与血淋淋的碎骨从他的背后迸射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这些从未见过血腥场面的小混混们都被吓懵了,直到第二个人被霰弹枪打炸胸口后才反应过来。
“快开枪!”其中一个还算见过点场面的人连忙高喊之后,其他人才想起来要还击。
与酒吧正门的那伙人不同的是,后门的持枪暴徒并不多,且武器多为托卡列夫手枪和马卡洛夫手枪,两把枪加起来的火力上甚至还不如安德涅手中的AK-74U。
于是就在巴泽尔跑出库房,然后躲在一个大型垃圾箱后面与他们交火时,成功翻越到隔壁民房的安德涅轻盈地落到了暴徒们的背后,然后用其精湛的枪法将他们一一击毙。
“走!”他朝巴泽尔吼了一声,然后拐进了后巷的拐角中不见了踪影。
巴泽尔不一会便追上了他的脚步,远处也传来了悠长尖锐的警笛声。
刚刚与暴徒们交火的动静必然已经惊动了那些手持步枪的暴徒,因此在警察到来之前他们会想尽办法把巷子中所有的出口都堵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压缩巴泽尔他们的生存空间。
在巴泽尔跟着安德涅在如同迷宫般交错复杂的巷子中来回搌转多回,期间他也不止一次听到那些追寻着他们的暴徒们在巷子中横冲直撞时发出的声音,距离最近的一次也仅有一墙之隔。
直到他开始听到那些暴徒们满口“苏卡不列!”的咒骂声在身后反复回荡时,巴泽尔便知道他们是彻底迷路了。
“快啊!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了!”安德涅兴奋地回头说道。
但就在他回头期间,一名暴徒忽然出现在了巷子的出口处,发现了正在逃命的二人时也是准备举枪射击。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巴泽尔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出口处却传来了一阵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动静,然后下一秒,那名暴徒直接那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撞飞了出去,而车辆则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出口处。
“快上车!”降下了车窗的416如是喊道。
等到她感觉到车门关闭时所产生的车体晃动后边毫不犹豫地将油门踩到底,整辆车顿时就想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在马路上狂奔起来,车内安全的环境也让后座的两人体内的肾上腺素渐渐降了下去。
“完了.....全他妈完了......”安德涅靠在车门上,喃喃自语。
“我辛苦经营的一切......全他妈毁了......”他忽然间苦笑起来,扭头对巴泽尔说:“你们那里还愿意收人吗?也许我可以跟着你们干......这回我可是认真的。”
“当然可以。”巴泽尔很爽快地答应了,“目前我们所驻扎的营地仍处于发展阶段,要是你认识什么老伙计也可以把他们也一起拉过来。”
“我当然会的......当然会的......”安德涅笑了笑,但看起来像是强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