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女孩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行走的尸块。”
“现在才五点。”我没好气地对她说,“如果你连你那傲气凌人的态度都装不下,那请你先练习一下宽永待人的本领,而不是让它恣意发散。”
“拙劣的模仿。”她打开手机的时间界面,放大后杵到我的眼前,“看清楚了吗?”
“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多久呢?”我推开她的手,义正严词地说道。
“男生比女生早到是约定俗成的礼仪。”她收起手机,双手交叉注视着我。
“你的存在让我现在很怀疑简·奥斯汀的专业能力,”我朝她说道,“也许当时她所处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所编织的信息茧房隔绝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出现在她眼前的机会;又或者,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果你能把用来研究这些无聊的陈词滥调上的时间拿来学习怎样讨好女生或者交友,”她皱了皱眉,停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无可救药的人格抱有一丝侥幸。”
“很识趣的发言。”我对她笑了笑。
“但我还是无法忍受你身上新鲜的臭味。”她侧着头,依旧皱着眉。
“这么奇妙的搭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开心,干得好啊卿晓皓。
“那就上路吧,风会带来生气。”说罢,我起身前往目的地。
“可惜它救不了你的灵魂。”她摇了摇头,跟上了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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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印象深刻,而又发人深省的礼仪。”我站在店门外,向她挖苦道。
不知为何,今天店里人爆满,而且鉴于我们原定集合时间是晚上六点,我向店家预定的晚上七点用餐。
“它是美德所催发的一种自我意识,而非一成不变的刻板印象。”她扭头看向地面,嘟喃道。
“这就是你的变通?”我乘胜追击。
“我以为你会高兴。”她没有看我,而是把头望向一边。
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她这七个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我说:“周围逛逛吧,在这等着——”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我打断了她的话。
“也许用餐的时候我会向你解释清楚,也许不会。”说罢,她动身了。
“安徒生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我跟上她的脚步,“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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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说话。终于,她打破了宁静。
“你认为受人关注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吗?”
“那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事情。”我对她说,“没有人会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知道吗?”她突然转过身,认真地对我说道,“虽然你这人扭曲丧气到无可救药了,但是我还是很羡慕你。”
突然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我对你的感情经历一点都不感兴趣,正如你对我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一样,我们直至现在都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我只是不会对你抱有期望而已。如果你愿意主动告诉我你的基本信息并友好相处,也许我们的相处模式会有天壤之别。
“我起初只是被你的言行所恶心,想跟在你后面看看你住哪,以后不走这条路了。”
真相总是快刀。
“但我没想到,返回的路上你脚步飞快地撵上我了。我本来不想理你,可你突然找我道歉。”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但是我无法忽视你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说罢,她闭上眼深呼吸放松了一会,继续说道:“你说:‘不要擅自把自己的期待强加给任何人。’”
“请原谅我的打断,但你是‘任何人’。”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我必须帮她说出来,“蹩脚的引人注目终成众矢之的,引得他人讥讽。你身上承载的期望太多了,所以,你也变形了。”
“别把——”她刚说两个字,便自嘲地笑了笑,“你还真是个不懂礼貌的怪物,教不会的。”
我对她笑了笑:“总比你这个自我意识过剩的怪物好。承载期待,响应诉求,长此以往,变成一个只会给自己创造需要响应的期待的敏感怪物,也许只是别人无心的一句话、一个行为,但在你心中已经建立好一个需要完成的目标了。你每时每刻都在为别人而活,而我无时无刻只为自己而活。”
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等我坐下后,她转过头注视着我,说:“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想。”我斩钉截铁的回道。
“为什么?”她一脸惊讶。
“因为你会主动承载更多的、莫须有的期待。现在这样不是很轻松吗?你向我展现你最恶劣、而又最真实的一面,而我能在你身上完成我的遗憾。我们都在对彼此撒谎,却又在这里寻找真实。”
“所以你并不是为自己而活——你是希望有人陪伴的。”她眼看前方,声音是我从未领略过的温柔。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突然,她话锋一转:“不过,你觉得我现在就不会承载更多莫须有的期待吗?”
“什么意思?扭曲你性格的又不是我。”
“但是你让它弯曲到另一个方向了,那是一条我从未走过的路。我能在这条路上看到一丝明媚,不同于以往一望无际的深渊。”她的声音愈发明朗,“你想拯救你的过去,而我想拯救我的将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和你的对话中感到愉悦,”我对她笑着,“我想我应该说我愿意。”
“我并不是在向你求婚或者交往。”我第一次看到她狡黠的笑容,“我们该去赴约了,垃圾桶先生。”
“甜品小姐闻不惯垃圾桶先生的臭味是很正常的吧?”我站起身,整理下自己的着装,“你很高雅而我很低劣,这不公平。”
“你只需要为自己而活就行了,不用考虑别人对你的看法。”她依然对我牙尖嘴利。
现在是六点五十,我们该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