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依微微感慨,看着这一位人杰。
他已经输了,但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恐惧,哪怕是在无敌的力量面前。
可就是有点疼......
吉尔伽美什这个复杂而强大的男人,那股王者般的极强个性魅力,唯我独尊,又蛮横高傲,给与程依依一种英雄迟暮的感慨,实在有些怜悯与惋惜。
但是他寿命的终结,程依依的确是无法改变。
因为这是另一个宇宙,程依依也无法影响到这个宇宙的生老病死。
程依依此时来为他送行,却没有想到他对自己动手。
噗!
伊什妲尔也大口大口吐血。
她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天空上的巨人,也从未有过畏惧。
她一开始就有了死亡的觉悟,苏美尔勇士从来不畏死亡。
她只是惨笑起来,“原来,原来差距那么大,我们到底在向什么发动战争。”
“现在,你们后悔吗?”
程依依叹一口气,浑身笼罩一片金色光芒,身躯浩瀚,高耸入云,仿佛贯穿恒古的巨人,浑身笼罩着一层金色神辉,神秘而威严。
“后悔?只是选择而已。”
吉尔伽美什大口喷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苏美尔文明,败北了。
在智慧巨兽面前,完败。
挑战这样的浩瀚巨人失败,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灭世灾难,将要降临。
程依依扭头,看向溃逃的军队,发疯似的惨叫,毁灭、亡族、灭种、他们不断的哀嚎着这些词汇,恐惧着,绝望的狂笑着,已经走向疯癫。
“我们,将迎来毁灭吗?”
吉尔伽美什浑身骨骼破碎,却猛然潇洒的跌坐而起,对着天空上的巨人惨笑问道:“就像是我们现在毁灭了无数个巨兽种族,你会毁灭我们,替它们报仇?”
他仿佛从未有过恐惧情绪。
当年,他还是个幼小的黄猿就敢大声抬头向无数族人恐惧、逃窜的万丈级超大型巨人质问,今日的英雄王,仍旧没有丝毫任何恐惧。
哪怕濒死,孤傲从未使他求饶。
程依依说道:“既然你们不听从劝告,我会毁灭你们,毕竟,你们破坏了整个世界的生态,毁灭了太多太多的物种,不可能放任无止境繁衍下去。”
他们不计划生育的繁殖,造成的灾害太大了。
吉尔伽美什惨笑,忽然问:“当年,你回答我文明是什么,现在,能否最后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王要智慧巨兽回答自己的问题?
众人屏息,仰望万丈级巨人,空气沉静了几秒。
这位巨兽也在沉默着。
浓郁的光辉遮住面庞,云层中隐约透出洁白圣洁的光芒,看不清威严,忽然间,万分深邃之声穿透浩瀚的云层,落入整片下方的支离破碎乌鲁克王城。
“你问。”
哗——
世界,仿佛陷入死寂。
鲜血遍地的大地,没有了声息。
无数逃窜败北的精英士兵,密密麻麻,丢盔弃甲,停下脚步回头,仰望天空的巨人。
伊什妲尔也大口喷血,露出凄惨笑意,看着天空的巨人。
“再次回答我的疑问吗?”
吉尔伽美什沉默,也在惨笑着,缓缓问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会用什么方式,毁灭我们?”
程依依想了想,遍地都是,的确难以清理,因为他们过度繁衍,给整个生态系统造成恐怖破坏,吃灭绝了无数的物种,像是蝗虫一样过境,丝毫不留,整个沙盘都因此崩坏。
“我会用水。”程依依想了想,又平静的补充道:“我将会用一场浩大的大洪水,冲刷淹没整片文明,毁灭你们曾经留下来的足迹。”
大地屏息,噤若寒蝉。
地面太肮脏了,全是罪恶之人,
智慧巨兽,将用一片巨大的洪水来清洗这片罪恶世人的土地?
可是,智慧巨兽就算强大,怎么可能可以发动一场覆盖整片世界的巨大洪水?
这已经不是巨兽的力量了,这已经是.....
众人呼吸开始急促,面色也渐渐骇然。
“第二个问题,这片世界,天圆地方,没有你的足迹。”
吉尔伽美什沙哑,又询问道,“你到底从何而来?智慧巨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为什么要交给我们文明的火种?为什么又阻止我们屠戮其他的种族?你说众生平等,野蛮种、智慧种、植物都是同等的,这片土地,对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程依依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末路英雄王。
巨人,在俯览着整座乌鲁克城。
“这片土地,是我创造的世界,你们都是我的子民,野蛮种、智慧种,植物,全部物种对于我而言,都是我的子民,故而你们都是平等的。”
死寂!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地面上的民众,全是急促呼吸声。
呼吸渐渐扩大,而后越演越烈,化为此起彼伏的极具喘息声。
吉尔伽美什也瞬间惊得失声,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全是难以置信。
他忽然低笑着,渐渐扩大,最终转为张狂嚣张的大笑,“哈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们,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
“.....原来,传说中的智慧巨兽,我们称之为的巨兽,并不是真正的巨兽,他是创造万物的全能之主,是创造我们的造物主,这样的存在,应该称之为....神!”
这片土地上,部落人民从未有过有神的概念,可是此时却有了,
“我曾狂妄,为我创造文明历史,取名创世纪,自认为创造文明世界,实际上,真正创世纪的是智慧巨兽,众生皆是他的子民,这是何等伟岸的力量,我竟然妄图要....”
吉尔伽美什越笑越大声,冲天而起的声浪涌向四面八方。
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肆意。
程依依默然,高耸入云的万丈级巨人身躯,耸立在王城边缘,静静望着这一位大笑的濒死英雄王,她一向脾气很好,不想去追求什么。
(楚北良:我呸!
程依依在身体内的宇宙中摸摸她的头说:“乖。”)
眼前,自然也容忍他的放肆与濒死前的猖狂。
“最后一个问题,你创造我们的世界,用了几天?”吉尔伽美什猛然问道。
程依依想了想,布置这片土地,研究怎样做的真实,足足花费了一个星期。
于是,她选择如实的回答第三个问题:
“我创造这片土地,足足用了七天。”
“七天,神造万物,仅用七天!”
吉尔伽美什错愕,匍匐大笑,笑出泪花,笑得歇斯底里。
他一瞬间,仿佛听到内心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那是心碎之声,他的孤高与桀骜,在临终前被击得粉碎。
哀大莫过于心死。
“七天啊...”他在大笑中彻底朦胧了自己的意识,眼前的三个问题让他恍惚之间,仿佛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站在手心上对这一位巨人的第一个问题。
“文明是什么?”
.....
“文明是火种,文明是知识,文明是秩序,文明也是智慧种用来保护自身的最强力量。”
.....
“文明,是我们这些智慧种,用来保护自己的力量?”
.....
哈哈哈哈!!
他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他的声音穿越清风与山岗,穿越陡峭山川、奔腾河流,远处随风飘摇的翠绿树林,茂盛稻田,无尽的宽广草原上。
哗啦!
草地部落里,王城内,山林中的人民,默默仰头。
恍惚之间他们复杂的看向天空,仿佛都听到了这一位苏美尔王的迟暮,无数人落泪,哀嚎,唱起不知名的苏美尔哀歌民谣,悲歌伟大之王的陨落。
这一日,乌鲁克王城边缘,一代伟大的史诗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就此走向生命终结,成为历史的尘埃。
程依依叹了一口气,目送这一位英雄王离开,“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争夺什么,你想要的,你想问的问题,我都一一如实回答你,只是,我的的确确没有让你长生的宝物,我甚至自己都濒临死亡,你这又是何苦?”
“王死了!”
“我们的王,史上最强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向造物之神挥剑,死了!!”
“我们战败了!”
无数部队哀嚎,疯狂逃跑。
程依依没有选择追逐,毕竟能逃到哪里去?世界的边界吗?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史官阿卡德站在乌鲁克城巍峨高墙之上,看着自己伟大的英雄王溃败而死,听到那么恐怖的真相,冷汗淋漓,“我必须....我必须,要趁着我死之前,把一切记载下来,把关于世界的真相,留给后世。”
史官浑身颤抖,密集汗水打湿了他的手臂。
他刚刚记载下吉尔伽美什要向智慧巨兽挑战的文字,紧接着,他又颤抖着手,徒然放开下一页,迅速记载新的篇章。
创世纪,苏美尔亡国篇,记载:
【智慧巨兽,实为造物之主(女),吉尔伽美什,晚年狂妄自大,妄图向主挥剑,以神之血获取永生,最终触怒天神,神见地上人罪大恶极,决心摧毁苏美尔文明,降下灭世大洪水,毁灭众生。】
天空在震动。
地面在哀嚎。
乌鲁克王城,大地上人们在凄厉惨叫,有崩溃之人在此时此刻,终于狂笑起来,化身狂信徒跪倒在地,默哀祈祷。
“神说,世人皆罪!”
“忏悔吧!!!神将降罪于我们的臂弯,压塌我们的脊梁!”
“大洪水,将毁灭我们的世界!”
焦急的气氛中,惶惶不安,颤抖着,恐慌着,沸腾着,人们全是焦躁。
这个时候,一个提着一个浸染鲜血的包裹,戴着黑色头巾年轻人来到程依依的脚下,他打开包裹,摊开头颅,“伟大的智慧巨兽,森林王恩奇都,祈求谢罪。”
程依依微微一怔。
她之前就奇怪,三王只来了两王,还有森林王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