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来时的矜持呢?”
苏芊芊像天庭的某位天王一样大喇喇地站在门框内,无辜地眨着眼睛,显然不知矜持为何物。
“我有那样过吗?”
没有吗?那当初小心翼翼地开门探头探脑的鼹鼠宝宝究竟是谁哦。而且作为女生没有矜持过也很有问题吧。
“倒是柯奕你怎么了?胃痛吗?要去医务室吗?”似乎是我还保持着被攻击后的应激状态,被她关切地询问了。
“哦,不小心撞桌角了。”
“这样啊。”她的表情放松下来,“要当心哦,一直笨手笨脚可不行。”
“不用担心,他的耐受性很强的。”夏梓涵笑眯眯地说着些让人误以为她是局外人的话。
看样子我还是一直以来表现得太坚强了,以后偶尔柔弱一下是不是能被更温柔地对待呢。比如现在稍微抽泣一下。
在我酝酿眼泪的时候,苏芊芊一蹦一跳,把椅子挪到夏梓涵旁边,坐了下来。
“芊芊你来有什么事吗?”夏梓涵笑容可掬地询问。
“想到你们大概在这里就来看看啦。不行吗?”她露出惹人怜爱的小狗的视线看过去。
真是迫人的坦率。
“当然可以啦,很欢迎哦。”
“还有。”苏芊芊以惊人的气势把双手拍在桌上,前倾身子,用力地盯着夏梓涵的双眼。
“什,什么?”夏梓涵因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像被抓住后腿的猫一阵激灵。
“能不能说话方式也改一改,不要像在教室里那样。”她保持着盯住夏梓涵的视线,然后毫不客气地向我指了过来,“最好能像对柯奕那样。”
“喂,等一等,你可想清楚了。”我尽快抛出了最大的善意,“这个女人的那个模式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如果没有我这等强大的精神护甲,可是会受伤的哦。”
“真是失礼。”夏梓涵横了我一眼,“对正常人我总是发自内心地友好相处哦。”
“这样啊。谢、谢谢夸奖。”为什么要道谢呐,我。把我排除在正常人之外根本不是夸奖才对。不过,特殊性被人承认了还是令人窃喜。我的心几乎就要被这个女人掳掠过去了,再加把劲就goal了所以努力吧夏梓涵小姐!
“不,也不是那样啦。”苏芊芊有点焦躁地摸了摸头,“就是更随便一点,这样的?”
这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一定有待雕琢。
“如果是对芊芊的话,”夏梓涵装着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笑歪头,一副清纯可爱的做派,“我会试试的。”
如此明显的逢场作戏,还附赠了足以上升好感度的决胜台词,城府极深。“你是特别的哦”,包含有这种意义的句子果然对不论男女的杀伤力都很大吧。
虽说真的是很可爱呐。
苏芊芊却对此不甚满意,但还是撅着嘴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夏梓涵终于像从某种束缚之中解脱出来,扶着胸口舒了口气。
“对了,小伊的委托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和夏梓涵对望了一眼。
“有一点进展,不过掌握的情报还不多呢。”
“这样啊,加油哦。”她握着拳头给我们打气,然后很快地转换了话题,“话说,你们经常接到这种委托吗?”
“偶、偶尔吧。”我因为一点点心虚而错开了视线。
“诶——”尽管如此,她依旧双眼冒星星地看着我们,似乎极为憧憬。
“其实在此之前只有一次而已。”夏梓涵冷静地戳穿了我小小的谎言,“而且还被委托人讨厌了呢。”
不要笑眯眯地像征求同意一样地看着我啊。从结果上看不是出色完美super perfect吗!
虽说她说的也是事实没办法反驳呢。
“柯奕你是不是又做了些心狠手辣的事情啊?”苏芊芊带着脱力的表情看向我。
这小妮子,很了解我嘛。不过我不太喜欢心狠手辣这种表述方式,称之为客观冷酷的话我会很愉快的。
“不过,他做得还是很不错的。”
出乎意料地,居然从夏梓涵那里听到了坦率的表扬。哎呀,不要这样啦,我会害羞的。
我扭扭捏捏地道了声谢,稍微自谦了两句。
她半闭着眼睛说出了下半句。
“以他的程度来说呢。”
我就知道这女人绝不会做那么朴素的事情,快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能把那件事讲给我听吗?”苏芊芊一脸期待。
“可以是可以,你对这种事很感兴趣吗?”
“啊,嗯。”她不知为何开始扭捏起来,盯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感觉可以用作素材嘛。那个,我平时有写点小说。”
“这样啊。”夏梓涵露出笑容表示理解。
“你居然还有这种兴趣。”我则为这与她的表达能力形成的巨大反差萌而跌了下空气眼镜。
“什么啊,你那惊讶的反应。”苏芊芊非常不满地看着我,“而且你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忘了吗?忘了对吧?就像忘记了我的名字一样,把那件事也忘了?啊,该不会连我的名字也忘了吧?快叫一个听听!”
苏芊芊以挑逗邻家小狗的语气,自说自话地陷入了暴动。这种态度的话会被我,不对,被狗咬的哦。
“我,我知道啦,不要这么盛气凌人啊少女。不对,苏、苏芊芊!”
听到我应该是正确叫出了她的名字,芊芊暴动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唔。记得名字还算好啦,原谅你了。”
感谢。
“不过你究竟进行了怎样的骚扰行为居然能让别人记住你?而且你自己竟然还忘记了真是令人不齿呢。”夏梓涵依旧绝赞微笑中。
“为什么把我被记住说得像非常艰难的任务一样?”
“咦,你难道认为在正常情况下你能被人记住嘛?”
所以说不要总是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来嘲讽别人,笑开花也没人会觉得我们是在友好相处所以何苦为难自己呢。
“那个呐,不是我自吹,在班级里我可是相当刺眼的,是相当‘刺眼’哦。对吧苏芊芊?”
“嗯,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她呼噜呼噜地点着头。
“看吧。”我骄傲地向夏梓涵挺起胸膛。没想到曾经的心理阴影也有能秀出其锋芒的一天,人生的苦难果然能成为日后的资本。
她用手指按住太阳穴叹了口气:“不幸总是令人同情的。班上的同学们还是太善良了。”
如果再披上白大褂的话,她简直像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大夫。
“好啦好啦,都是你们,越扯越远了。”苏芊芊快速地轻拍着桌子,“我们之前在讲什么来着?”
“在讲我相当刺眼这件事。”
“在这之前。”
“在讲这个人不会被人记住这件事。”
“还在这之前啦。”她很无奈地抱怨了一声,然后灵光一闪,“对了,在说柯奕知道我写小说这件事。”
面馆老板的女儿的兴趣是写小说。在我那为数不多的交流经验中真的得到过类似于此的信息吗?
不过回忆一下的话,好像的确有点朦朦胧胧的印象。
我闭上眼,慢慢沉入记忆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