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
虽然预报了天气是晴天,但天空中不曾出现过太阳。虽然说地界里扯什么太阳是很荒谬的事情,可是在阎罗王所厮管的大叫唤地狱里,平日里竟然真的有太阳出现在天空里。妖怪们在街上流传是他上天向火德星君借来的火珠,所以平日里地府的天气,都是阎王老大说了算的。
黄泉夹在两侧芦苇样的植物旁边,穿行在上面的便是存在于地府千年来的职业——摆渡人,至于为什么在其他地方会有轮船和电车,而在黄泉之上却只能飘着简陋的木舟。是因为黄泉水本身的属性,其中有一点便是弱水性,与地面上的弱水河一样。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能行驶在这上面,目前所发现的也是唯一一种能浮在黄泉水上的,是在海上漂流的乌木,被小鬼们打捞下去。能浮在水面进行运送,至于其他的东西,阎罗王曾经来试了很多次,无一例外都沉进了淡黄色的水中。并且传说黄泉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虽然本是地府之中的神水,但是在某件事情之后,即使黄泉水的效果还在,但是,在整个黄泉河里,除了原本就生存在里面的,如果是外来的生物,不慎掉了进去,恐怕...
是永远出不来的。
这也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妖怪们谈水色变的黄泉水,可是如果想要到酆都报道,或者拜托鬼怪的身体重新投胎,不经过黄泉的话,是永远不可能的。所以,即使害怕,妖怪们和鬼使们也绕不开这泉水。不过好在海面上常年漂流的乌木不算少,所以阎王老爷专门训练了一批用来帮助妖怪和鬼使安全度过黄泉的人,这便是摆渡人的来历。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哟~」
渡过黄泉不是如地上的教科书里所说的神话一样,载人从一岸到另一岸,如果这样,修桥这种简单的事情早就被操作了。摆渡,黄泉之旅更像是投胎道路上的一环,从当初的渡口,到如今的黄泉港作为出发的起点,沿着水河到‘新地狱’的入口为重点,这段路程。
此刻,正在上面撑着木篙的是第一批参与黄泉摆渡的一位老人。身上没有很现代的服装,有的还是老式的布带与蓑衣,扎起来的白发不知道已经在这萧瑟的河水上飘了有几个百年。只有皱纹,不会说谎。
「师傅!师傅!」
「老朽一只,哪里来的徒儿?」
「师傅救命啊!师傅!」
老人听到叫喊后,把渡船靠岸,上岸循着声音在苇草里面找着声音的来源。
「师傅!我在着儿!您快来啊!」
「欸...就到,就到。」
「师傅您走过啦!」
「哦...哦?不知道这个要我救命的‘徒儿’在哪啊?」
「师傅,你转身,低头在地上找找。」
「哦...好好...」
白发老人转过身子,在地面上摸索着。由于老人的眼神不是太好,第一次他错过了躺在地上的小妖怪。不过小妖怪也没有放弃挣扎,硬是扭动着身子跳到了老人的手心里。
「师傅!师傅!刚才叫您的就是我啊!」
「原来是只泥鳅小妖,你这顽物,如何上到这岸上来的..?」
「师傅,求您先把我放回水里吧!我已经快被晒成泥鳅干了!」
听后,老人连忙起身捧着手心里的泥鳅跑回了河边,途中还差点摔了跟头。
「师傅小心!」
「不碍事,不碍事...」
泥鳅小妖怪刚接近黄泉,就扇动身子跳进了水中。老人捋着胡须,笑着摇了摇头后回到船上,撑起木篙继续开始了航行。不一会,刚才的泥鳅从水里露出头来,激起水花提醒老人自己的存在。
「你怎么又回来啦?」
「多谢师傅救命之恩,徒儿无以回报,愿意从此伴随着师傅在这河上航行,保护师傅渡人!」
「你这家伙儿,是如何被弄到岸上去的?」
「昨晚黄蜂大帅路过这里,徒儿正在和朋友们跃水,恰巧轮到徒儿的时候,黄蜂大帅也刚好从水上掠过,徒儿就被吹到了岸上。挣扎了好久,不能穿过那片苇丛,还好有师傅今天救我,不然恐怕徒儿就要被晒干了。」
「因果有缘,你定是不断行善,阎罗王替你记下,才保你今日有难不死啊...」
「谢师傅指点,还请让徒儿给您护航!」
「罢了,罢了。老头一人,那里要什么护航。你且回去,日后万万不要再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师傅!!!师傅等等我!」
在这只小妖怪的眼睛里,老人撑船的速度看起来很慢很慢,自己在水里扭动着身子完全可以追上,但是不管怎样的努力,却不能改变老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不一会儿,它便用尽了身子里力气,浮在水面,看着老人与木舟消失在了白雾里。
「师傅...」
&
时间回到现在。
在大寺凛被天空之上奇怪的紫色电光带走之后,夏神川与江童惠惠两人便下定决心要朝酆都的方向进发,虽然稀里糊涂搞不明白穿山甲来福,不对,濑扈,所留下的调头记号到底代表着什么,还有萌淑软所闻到的妖怪的气味为什么要朝扈都而去。但是夏神川心里明白,混雷兽出关,是一千年才轮回一次的大事件,而这时候距离上次出关的日期距离千年还有很久,这时候出现在天空上面的异动,如果仔细想的话,一定是某些人暗中操作,因为混雷兽出关,只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需要鬼气旺盛的地方作为石阵的支持地,地界里,酆都与扈都,都是妖怪集中,迎接神兽出关最佳的和仅有的地方,第二个就是转石大阵,只要有会操作阵法的人,让阵法运作起来,混雷兽憋在一浊世界里,但凡有机会出来,肯定不会就此错过。
刚才天空中出现了混雷兽紫色的雷光,夏神川担心神兽已经被放了出来,如果阎罗没有及时开启回石大阵,或者作为阵眼的阎罗遇到了障碍与不测。那么,混雷兽暂时便失去了回到一浊世界的机会,就像【法则】里面描述的,
「【夫有混雷,回阵不及,前掌落,而雷动三界,梵天不在。】」
「老师,你知道有些东西我还在学,所以...」
「别废话,跟上!」
夏神川用跑步代替了交通工具,腿间的残影在天路上不断出现消失。而后面,江童抱着趴在在萌淑软的背上,萌淑软四只小脚,不要看着很短,但是跑起来,竟然能和五阶鬼使的全速一样的快。并且还是拖着一个人!这让夏神川非常后悔。(「我就不信这只松鼠能跑过我!」「老师,你就是对我和萌淑软有偏见!虽然我们捉妖不怎么样,可是逃跑,不对!追妖怪,可是很强的!」「耽误时间!不坐!」「你说的!你自己装的X,哭着也要装完!」)...
夏神川用力加速,甩开了萌淑软一小截后。萌淑软追上来,江童侧身躺在它毛茸茸的背上,眨着眼睛微笑。
「老师~您很累吧?」
鄙夷的表情。
夏神川扭过头再次加速甩开了江童,同样过了一小会儿,萌淑软拉着卷卷的尾巴从后面追了上来,江童拖着下巴翘着腿,对他眯上了眼睛。
「老师~~~我都看不见您的腿啦!好快哦!哦!哦!!!」
嫌弃的表情。
「哈!」
大叫一声,从夏神川的眼角飘出一丝黑气,疯狂的和萌淑软拉开了百米的距离。
「妈妈,天上是什么?」
「估计是在抓小偷吧...」
江童站在萌淑软的背上,摆出两只剪刀手,强忍住笑声嘟着嘴巴,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师!我差点笑出声...」
吃惊的表情!
夏神川定了神,摇摇头,小幅度张开嘴巴喘着气,这是最后一次加速了。一瞬间便消失在天路前方。
「X!夭寿啦!」
在天上匀速飞行的妖怪客机,因为夏带动的强力风流朝一侧倾斜,伴随着驾驶员的吐槽!夏神川回过头没有发现江童和萌淑软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安,急刹车与天路磨擦出了黑色的火光...
「...还是等她一下好了。」
...
两秒钟后。
「又夭寿啦啦啦啦啦!急着去投胎啊你们!」
妖怪客机纵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夏神川刚刚在路边站稳转身对着道路,头发就被强烈的气流带动飘了起来,落下后,远方的天空中回荡着江童惠惠,
‘爽朗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语的表情...
夏神川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下天路下面的状况,却发现这时候的天路与来的时候有些不同,原先金黄色的线条变成了水银色。猛地回过头后,才发现黄泉港就在自己后面。
「呼...差点跑过...」
「没想到吧...我竟然还有这种招数!」
盘腿坐在路边后,夏拨通了江童的电话。
「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忍不住的!风太大,才笑出声的。真的是风先动手的!」
「嗯,我也没怪你。」
「太好了?老师你怎么还没追上来啊?我都不知道这是哪了。你不会是跑不动了把!?」
「嗯...你刚才看见我了嘛?」
「你停下不是为了等我吗?我看你刹车都刹了好久呢。」
「那个,不好意思,我等你个卵。停下是因为黄泉港已经到了。」
「- - !?」
「祝你好运,我先下去喽,拜。」
滴......
「萌淑软!调头!!!」
刹车仅用一秒钟,要不是江童把自己和萌淑软用法术绑在一起,恐怕早就飞了出去。
可怜的妖怪客机又被反向的气流带动,横向旋转一周后,驾驶员拨通了地府的举报电话。举报理由,是因为有人在天路上,恶意飚车。
夏看准了时机,抓住江童后面的衣领把她从萌淑软的背上掂了下来。
「嘿嘿嘿嘿...」
萌淑软被解开了法印,啾的一声飞回了她胸前的别针里。江童被掂着悬在半空中嘿嘿的苦笑着。
「老师我错了!以后保证再也不敢笑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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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港和平日里一样,挤满了需要被摆渡的鬼魂妖怪。江童拉着夏的衣角穿梭在鼎沸的妖怪之间。来到管理处后,出示了怀里的诏令,两人被安排了专用的渡船。
「麻烦老先生了!请务必快一点!」
「快非快...慢非慢!两位坐好了。」
白发老人缓缓的撑起船,在江面晃悠着。江童看着船边慢吞吞的波纹,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老师,趴在他耳边嘀咕到。
「这速度,我们得到什么时候啊?」
「小姑娘,有些事情,可不能只用眼睛去看啊。我这一把年纪,老眼昏花的,若是和你一样那么倚靠眼睛,可怎么办啊~」
「所以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
「似有,若无。」
「行了江童,安静点,别说话了。」
「哦...」
&
一天前。
「这不是夏神川吗?」
说话的,是只泥鳅修成的人形妖怪,两只胡须挂在嘴边,泥鳅一样机灵的眼睛,盯量着手里的照片,接过递来的香烟,仔细思考了一阵子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是他。」
应声回答的,是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秘人,除了声音很阴沉外,无法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旁边的女孩是谁,新升任的四五阶么?」
「名单里没找到,既然跟着来了,大概也不弱。算她倒霉好了。」
「你们还是找别人吧。这买卖我可不敢做。」
「当初交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好的赌一把大的?」
「我是说了愿意冒险一次,不过如果目标是他的话,还是算了。」
「怎么?黄泉之主的你,也会害怕鬼使?你生存的黄泉河不是人人都敬而远之的么,在那难道还有你怕的东西?」
「别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黄泉之主,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是害怕,只是这个夏神川...」
「怎样?」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钟馗的爱徒,阎罗王的半截胳膊。他要是不见了,就是把地府翻一个遍,恐怕也不会罢休,要是查到我这里来...那可是必死无疑啊!再说了,现在正是鬼神诏令的时候,地府有难,他一定是奉诏前去的,虽说不管我黄泉什么事情,但落井下石,可不好。」
「这么说是不干了么??」
「不干不干,钱还给你们就是了。」
泥鳅精掐灭了香烟,从口袋里拿钱的时候。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打了响指,另一个补充到,
「诶,如果违约的话,可就不是原价了,你得赔十倍啊!」
「你们!这不是抢吗!?」
这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把泥鳅精手里的钱按回了它的口袋。从袖子里撸出爪子,一把插进他的胸口,泥鳅精还没来得及反抗,肺叶就被拽了出来,不过由于奇怪黑气缠绕的原因,它的身体仍然可以继续使用这片肺。瞪眼看着自己的肺暴露在空气里,伴随着自己的呼吸起伏。泥鳅精惶恐的看着对面的两个神秘人。
「钱,你还是留着吧。不过,我刚才给你种下了肺草,现在已经开始长了。明天,拉夏神川下水后,老地方找我,自然会给你除草的药。」
「你们!...」
「可别耍花招哦,不然到时候就算你找到我,也只是让我看着你肺里长草痛苦的死去罢了。」
说完,神秘人把泥鳅精的肺按了回去,遁形消失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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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着船里的树枝,夏神川展开诏令,一旁的江童和萌淑软伸脑袋偷看着。白发老者继续慢悠悠的撑着船,三人平稳的行驶在黄泉江面上。
不过危机,是在昨天,就已经埋下了。
此刻只有老人自己注意到了河面下的暗流。
不过凭借他自己一个人的力气,还不足以和这股强大的暗涌对抗。
「感觉船在减速欸,是到了吗?」
等老人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结了一层的汗珠,一方面是因为与暗涌搏斗,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恐惧而冒出的冷汗。小船慢慢驶出了茫茫的白雾。在将出雾里的时候,黄泉水激荡的浪花从船两侧暴露出来,反衬出木舟的速度。不过下一秒,潜藏在河下的暗流便爆发了...
旋转的黄泉水像猛兽一样,想要一口气吞掉这艘小船,千年的乌木在发狂的江水面前被扭折,船头的白衣老人被仰翻的船头甩飞了出去,落在苇丛里翻滚了一段距离后昏迷过去,而船尾的夏神川,江童惠惠,萌淑软,完全没有机会,就像被定住一般,眨眼间便和船尾一起被漩涡吸进了黄泉之中...
来的快,去的也快,暗涌的操纵者停止后,弱水黄泉霎时间便停止了波动,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三束气泡从水面下浮上来,一颗一颗,在水面破裂后融入潮湿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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