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顺.安茵斯,拉梅露IV
大雁的蛋是大雁的,每个人都占有着自己的所有物,然后每个人都谨慎地以此为荣,日日夜夜,潜在内心另一个自己无时无刻地在宣告,灵魂,物品,所爱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这是人的私欲,杀手的私欲,生物的私欲,即使戴上多么美丽的面具,终究无法掩盖的,那个名为本性的事物。
thief,他夫,游走于人们的软肋与禁忌,在大众的注视之下苟延残喘,纵使目光所及的并非是他,但仍旧会受锐利的矛俯身而过的刺激,那样的感觉,与普通人安居乐业不同,与怀着统治理想的高层不同,与难以捉摸的杀手不同,这样的感觉,就像酒精上瘾一样,它会彻底地融进你的血液,它会让罪恶携带着你到达炼狱,无论是谁。
我是他夫,为了我现在所痴迷的一切,我无可奈何地踏上了必将走向毁灭的轮船。
不是因为杀手,而是私欲。
我所要偷的事物,也正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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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不知是出于心理原因还是轮船本身使然,身体禁不住地想晃动,一想到一圈人在后面蹿动,我正了证身子,平衡逐渐回归我的掌控,一边庆幸着没有失态,一边又看见同我并列的那群人摇摇欲倒的模样,令人有点想要发笑。
“妈的,"一个只着一件背心的光头气急败坏,他黝黑的肌肤给人以强烈的压迫,如果他刚刚没有摔倒,那应该会更酷。
这艘轮船的规模不算太大,似乎只能容纳两百余人,在我登上船的那一刻,一群视线顿时落在了我的身上。肆无忌样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看到我上船时没有任何摇晃的反应,一些人的目光便开始变得锐利。
真是多疑的一群人啊,该说不愧是杀手吗。我抬起头寻找着这些目光,空旷的甲板上现在零散地站满了人。即使有着桌椅,但似乎也没人有想要坐下的意思,奇装异服各类各色,这些杀手以自己最舒服的姿态,站在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在上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着四周的一切,有的人甚至时刻按着腰间的刀,有的却是放松地将身子靠在栏杆上。
但脱离不了一个共性,或散漫,或警惕,他们的眼睛都充斥着私欲。
这个欲望自发地内在油然而生,自始至终弥漫着整个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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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人以及我也开始迅速地找一个可以站着的任置,每个人之间的间距其实也没有太远,可都无一例外的有着最低的底线,履行契约一般默契地一动不动,而我则是选择靠在高隔层的栏杆这里,栏杆周围的视野其实并没有很好,,很难看清上船的人,而看清上船的人又意味看一定的主动权,但我也不太在乎,反正看清了也不能搞死他,我可不是杀手。
一站定之后,就像我放了个屁一样,周遭的人都略有外移的趋势,看来刚刚登上甲板所动作有点引人耳目。后悔啊,可恶,这么快就掀起注意了。
懊悔之际,登船的人似乎已经齐了,横板开始缓缓收起,甲板载着百余人,仍留有很多空位。我观望着甲板上的人,全神贯注地找着看上去不像是杀手的。
要问为什么,大概只是无聊吧,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会在走路这一事件加以反复实践,而我差不多是因为这帮杀手相互警惕,也依葫芦画瓢的看着这群家伙图一个乐子。当我的眼睛不断转动时,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刚刚如果没有仔细看的话,很可能就这么忽略了。
那是一个女孩,她娇小的身体隐没于人群之中。
我没有因为找到一个可能不是杀手的人而满足于刚刚无聊时所想的游戏,相反,我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是杀手,天生的杀手。
她转动着脑袋,背着一个几乎与她等高的黑色书包。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时,我是小偷,而她,叫我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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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见到的墨绿色的复右衬衣,令人惊异的是一排本应整齐的扣子竟然系错了一个,以至于以这一颗为起点向上的所有扣子都别扭的系错了,照理来说应该会有点不舒服,然而她却满不在乎任凭交错的扣子来回转动。脚上着一双米褐色的长皮靴,裤子是同衣服相同的不显眼的墨绿。
她有一双摄人心魄的双眼,追溯至瞳孔深处。如旋涡一般环绕,中心闪烁着鲜亮的碧绿,一头金色的长发倚在她衬衣的肩带上,发梢零星散着几点褐色,肤色洁白如瓷,脸却始终埋于衬衣之中,面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僵硬而兀自紧绷着,好像咬着什么东西。
大大的眼珠也正在打量着四周,但每次对周围扫视完之后,眼珠总会灵活的跳至中央,瞳孔紧接着迅速缩小,宛如定住一般,这一切非同寻常。
这是远眺的动作,是杀手的眼睛。
杀手的狡黠与凶恶会被眼睛暴露无遗,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杂碎,是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仿佛这世上不该有的眼睛,但是这双碧绿眼睛的主人是个杀手。
唯有这一点,我看见她的那一刻,深信不疑。
周围的人除了我之外,也注意到了她。但都在刻意地保持着心中安全的距离,,自从发现这道身影,娇小的模样,便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好像万锅齐沸的人群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剖开,而借此清晰的找到她在哪里。
观察,远眺。
我仍旧靠在栏杆,此时也没有人注意我了,风头看来已经过去了,我暗自庆幸。
污浊的空气时刻充斥着作呕的气息,栏杆丝毫没有想要掩饰自己刚上漆的臭味。目光划破空气。
等等,我突然瞪大眼睛,刚想着去观察其他地方是否还有些有趣的人时,我乍然发现。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都倒影里,没有一个人。
她从头到尾都在观察这艘苦命的轮船。
“乌一“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震颤,轮船启动了。
几乎是与船的启动同步,一个瘦得几乎只剩骨架的男人率先打破窒息的氛围,迈动着干瘦的脚,从船的一端向另一端缓缓走去。
周围的人纷纷散开,有的人甚至已经把刀亮了出来。
可他依旧我行我素的走着,最后他在少女面前停了下来。
“你好“枯燥沙哑的声音,他开口了,不得不说,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才会用这种土得掉渣的打招呼方式。
旁边的人早就做好警戒,有的人还一脸坏笑地看着女孩,等着他们所寻的乐子。
“你好”女孩回以问候。
在众目睽睽下,纤细的右腿忽的向后滑动,长筒皮靴在甲板上擦出一段刺耳的尖叫,标准的奇怪的站姿,紧跟着向上伸的双手。
男人未动。
而当双手在空中停滞时,女孩的双眼开始之前的远跳,即使男人就在眼前。
诧异了几秒后,众人反应过来。
这是弓箭手的握姿。
紧握着不存在的弓,女孩儿缓缓闭上左眼,看上去在瞄准这个男人,紧绷的脸此时前所未有的松弛。当右手抓住不存在的箭矢后,她机械的向后拉动,仿佛这一动作已经操练了数遍。
“我是加德顺.安茵斯.拉梅露,温岭最骄傲的弓箭手。”清亮的声音
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右眼中心的瞳孔凝聚,周围激起一阵肃穆,在他人还在纠结于这个名号以及来历时,她的右手忽然松开。
“彭”她模仿着箭矢发出的破空之声,虽然表情一脸严峻,但在我眼里这倒像是隔壁邻居小孩子的闹剧。
当然不存在什么箭矢,想什么呢。
少数几个期待着有什么奇异现象发生的人不禁嘘声一片。
那个男人依旧呆站在原地。
“我是一个杀手,但我不想杀人,如果可以,把那个东西拿下来,行吗?"干枯的如同枯萎的树叶,这句话听起来完全就是威胁,但却被他这么虚弱无力的说出,十分古怪,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只能弯下腰同她说话,远处望去更像一颗吹垮的树。
恳切,祈求。
老实说,换谁都不会把这个男人往杀手方面想。
但是那双混沌的双眼,以及苍白的脸色,眼珠老实巴交的停滞在时间的缝隙。
我叹了口气。
他是货真价实的杀手。
而让我叹气的是。
这家伙,是一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