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啊!——
打破封印的怒吼在响彻黄泉道的同时,也使得自己面部遭到一记毁灭般的重击.
拜这一击所赐.意识像是用注射器从脑中抽出,随后又被重新注入新的填充物.在思维一片天旋地转中,冷渐渐抬起眼皮——
自己正躺在某家医院的病床上.固定在鼻梁前的呼吸面罩不断输送高浓度氧气进入鼻腔;床旁与之连接,负责装载液化氧的钢瓶,接口处正传出「嘶——」的泄漏音.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远处的大厦,就如同为其镀上一层金膜,反射出的光线格外刺眼.
至于记忆...除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以外,其余开心的、悲伤的、愤怒的以及不愿忘记的和想要忘记的回忆有如滔滔江水涌入脑海.难以言表的充实感几乎让冷落下热泪.
很难想象自己上一秒还在黄泉道上与自称是来自地狱的鬼使谈笑风生.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常识中不可能存在的场景,然后又是如何在眨眼间现身于此.
基于常理和现实的各种不可能使冷皱眉.
要说这世界上能一瞬间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方法只有一个——
「嗯...是梦吗?」
意识到此的冷突然觉着口干舌燥.
他环顾四周,寻找是否有装水的容器.这才发现在病床右侧,雪白被单旁,一位身材高挑丰满的女性正以异样的眼光审视着自己.
如果看得再仔细一点的话,便能发现女人那微卷的淡红色长发下,青蓝色双眼在投射出异样光线的同时,也如磁铁般释放强大的引力场,将自己的视线牢牢限制在她有如封面女郎一样精致细腻的面庞.
不论看多少次,自己依旧会对这双富有魔力的眼睛怀有畏惧感吧...
心想如此的冷,以生理战胜心理,将眼皮闭得严严实实,接着不快地叹气.
「唉,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坐在床旁,真是扫兴甚至可以说是惊悚了呢.」
敢这般对现任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治安局最高行政长官,以『地狱贞德』的称呼闻名于黑白两道的米兰·戴高乐说话的人.大概也仅有祖父夏尔·戴高乐以及面前的这位『无知者无畏』的巴黎治安局重案科第三分队队长,时刻顶着一副欠揍模样的少年神前·冷了吧.
对于持嫌弃态度的冷,米兰毫不介意.
她高高挽起衣袖.
「是吗?我倒是挺高兴看见你在我面前醒来,特别是被我用拳头唤醒之后.啊,世界是如此美好呀~神前同学.」
米兰将挽起衣袖的右手以拳状快速冲至冷的眼前.
冷只觉一阵狂风从耳侧呼啸而过.惊人的内力让他冷汗直冒.
「怎么样?让这个更加美好吧!这是我们的职责不是吗?」
「如果说使世界更美好是在打我的前提下的话,还请这个世界务必毁灭...」
话说回来,刚才那阵鼻子差点疼歪的剧痛就是你干的吧.不打自招了!
冷轻抚红肿的侧颜,他睁眼望向墙上的机械钟.
分针与时针正好呈一百零五度夹角,显示时间上午十时十三分.
依照机械钟的样式,冷大致猜出,这里是巴黎第三病院.
比起前两所病院,这里更适合长期疗养.相对的,这里住院费惊人的高,完全是富豪级别.不过由于每次都是公家埋单,自己大可以放心地享受伤痛带来的假期.
就算不是公家付费,自己也不会为费用而担忧吧.毕竟自己曾成功解救过这家病院被挟持的千金呢,虽然会欠下人情就是了.
心想跑远了的冷停止思考,将目光重新返回米兰脸上.
「凉太、塔尼雅怎么样了?」
「啊,他们没事,子弹都避开了要害.话说回来一般人第一时间不是应该问有关自己的问题吗?」
「要你管啊...那么,我躺了多久.」
「十天.」
「十天!?」
明明在冷的意识中,仅仅过了短短的数十分钟.但是看对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冷不禁从床上坐起.
想用右手扶额的他,却发现右长缠着几圈绷带且隐隐作痛.高过头顶的袋装血浆正以输液形式从右臂进入血管.
「光是能醒来就称得上是奇迹了.右掌骨折,左腿肌腱损伤,中度脑震荡.最严重的还属腹部大创口,肠子都露出来了,失血也超过致死量.结果心脏依旧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想不到你小子其他的不行,生命力倒是强得不行.莫非你是蟑螂人?」
「那样我应该呆在火星才对.」
冷摘下呼吸面罩,抓起被单一角,将其掀开.
好比电影里泡在福尔马林或是其他溶液里的实验体.冷裸露的上半身用医学胶带粘满各种检查器官的仪器探测头,肚脐上方部分有明显的缝合痕迹.
「话说,你这家伙明明每次任务都要到医院躺个十天半月,怎么一点伤疤也没有.『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好歹给自己一些荣誉啊.」
「...比起那个...我还是战斗过程给你汇报吧...」
当出现的第二把银质猎刀扎入左腿后,生不如死的疼痛并没有使冷失去战意.他利用右腿,再次使出一记『鬼斩·髑髅鬼』.虽然仍是被菲利欧单刀挡住,但借此产生的反作用力,将两人距离拉开.
在半空拔出格洛克-18进行全自动射击,成功打掉菲利欧手中仅存的一把银质猎刀后.冷掌握贴地翻滚的要领,减轻落地后的冲击站稳脚跟.
肾上腺素带来的麻痹感使他无所畏惧地抽出大腿上被血染红的猎刀.将其以匕首握法反攥的同时单腿蹬地.
高速状态下形成破风面的猎刀发出尖锐咆哮.
就在即将接近菲利欧时,冷以『鬼斩·散华』架势出刀.同时也不忘抬头观察菲利欧会以何种姿态迎击.
菲利欧竟伫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其视线也始终停留在冷落地的位置.半睁半闭的双眼中充满疑惑与茫然.
显然他没有预料到,自己还能再继续战斗.
「给我倒下啊啊啊——」
将剩余气力以嘶吼形式释放殆尽的冷决心要一击放倒面前这个诡异的敌人,或者说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胜利或死亡,或许在下一秒便能裁定.
照目前的情况,胜利的天平可以说是大幅度偏向自己.
然而在下一秒,事态却完全逆转.
不对,这家伙...
望着嘴角微微翘起的菲利欧,冷只觉头皮发麻,暗叫不好.
然而现在意识到此已为时已晚.
只见低语着什么的菲利欧迅速抬起右手,同时身体微侧,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仿佛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冷,瞪大双眼.来自声带的嘶吼也随之停止.
那低语随着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而愈发清晰.
「成为这混沌世界的又一个牺牲品吧——『Judgement(审判)·Executioner(死刑官)』!」
话音刚落,从菲利欧舒张的五指间——前所未有的音波扑面而来.
音波不仅抵消掉冷所有前进的冲力,甚至像空军实验基地里的『风洞』设施一般,以强大的推力使冷径直撞在身后的办公桌.
而那从中途便脱手的银质猎刀,在音波中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晃,最后像是要完成主人交付给它的使命一般.
精确无误地将冷的腹部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