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飘,你这药啊,不能停。”主治医生李大夫皱着眉头一边翻阅着底下本该是黄皮却磨的掉色的病历,一边叹着气跟她坐在对面的人说着。
那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一个残障儿童。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人倒是生得俊俏,不过在听到李大夫的话后脸上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似乎不明白李大夫为什么要这么说。
随即又是想证明什么,她立刻站起身来,在大夫伸手阻止她之前就拉开了自己的病历服,露出了胸口处两道长疤痕,血疤已是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峰山上已经割去的东西却回不来。
她像是没有看见李大夫黑下去的脸色,一边得意地展露自己胸口的疤痕,一边说道:
“老李啊,你看我这胸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让我出院?”
而这话一出口,坐在对面看着她的李大夫终于绷不住了,无论怎么暗示自己,都无法再温柔起来。
“这里他吗的是精神病院,你这胸口两点就是重新长出来都出不了院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没有胸肌,我也根本不想欣赏你所谓的胸肌!”
李大夫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在噼里啪啦地说了一段后没有停下来,灌了几口水又继续道:
“你能说说这段时间的正常表现是怎么装出来的?又为什么临近出院的时候把自己胸口的乳(投)割了下来烤了吃了,直接把新过来的小护士吓的辞职,现在我们医院都上了平瓜省的头条新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你接触到了利器跟火源,连着几个层的医生都受了牵连,护士辞退了好几个,我也被扣了半年工资。”
这样又说了一截,见她好像是停了嘴儿,起身站着的莫白飘又坐了下去,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眼睛扫了几下李大夫,漫不经心地说着:
“多大点事,不就是少了胸口的那两点吗?这东西我又用不到,男人可不需要喂奶。”
“而且我这几天用六味地黄丸跟小白换了小黄书,气血上涌重振雄风,公狗腰都练出来了,老李你就没欣赏到我这漂……”
莫白飘的话还没说完,李大夫就打断了她满嘴跑火车的话。
“小白不是胡主任养在办公室的猫吗?你从哪来的六味地黄丸,又跟一只做过结扎手术的母猫换小黄书?莫白飘啊,你只有性别认知障碍,没有精神分裂,这是病情恶化了是吧。”
李医生也就二十五岁出头,能做到主治医生这个位置,有点本事也是有点背景的。在这地当医生纯属爱好,治疗病人是本职,而了解病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所以工作并不浮躁甚至有些享受————直到接手莫白飘。
接手了莫白飘这个病人,她才知道了什么叫棘手。大部分病人其实只要顺着话头跟他们说,和风细雨,安抚他们的情绪,慢慢的就能敞开心扉自我好转,真正的重症病人又都是锁在重症病房拘束着控制安全,所以也没那么危险。
可莫白飘不一样,她似乎是只有简简单单的性别认知障碍,但是心理疏导,科普男女生理结构知识,药物稳定统统没用 。
她压根意识不到自己是女性,连上厕所都要去男厕,完全不属于憧憬异性,渴望变成异性的案例,她觉得自己就是男性。
就算李主任很认真地告诉她,你没有大宝贝,没有作案工具,上厕所只能蹲着,她也只是回答说这是因为小时候练童子功怕泄露了原阳,所以割去了不净之物。
这哪里是什么性别认知障碍,分明是病入药膏的精神病患者,但就算是精神病也好啊,莫白飘却偏偏身手好的出奇,能一翻六七个筋斗毫不喘气,也许哪日兴头来了从这四层楼跳下去耍轻功。很让人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也许练功是真的?
总之就是油盐不进,选择性回答他人对话,大部分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病人,而精神病人做出些怪异举动需要什么理由呢?
想到这里,李大夫就跟放弃了一样,不再打算详细探求这几日莫白飘的疯狂举动,莫白飘这个病人其实没有攻击性,每天就是闲逛跑火车,这次的事故更像是偶然发病的意外,让她转到看护所说不定病情会更加恶化。
于是苦口婆心地说:
“出这档子事,医院打算将你转到隔壁六瓜市的重症看护所,不过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建议你先留在这里查看,千万别再闹出什么岔子,不然你这五年都出不了院的。”
“别人外面那些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觉得我们医院有问题,虐待病人,人体买卖,还偷偷溜出去接受采访,本事可真够……”
话还没说完,房间就有一阵冷风吹过,让李医生感到了些许凉意。。
她声音一停,办公室就有点安静的过分。明明这个时候李医生训话的时候莫白飘都会打着瞌睡敷衍似的鼓掌,妄图打乱她的节奏,结果现在却只有李医生一人的单口相声,实在是不正常。
于是,李医生抬头了。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这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莫白飘不见了,后知后觉,惊起一身冷汗。
慌忙起身的时候,甚至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咖啡,但是斜躺着的咖啡却未从咖啡杯里撒出,液体仍在杯中。
意识到这一切的李医生,在一声尖叫后也消失在了上锁的房间。
现在,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