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莫名的疲倦爬上夏桃的心间,待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提着最后一包草药往伙房走去。
刚踏入大门,正在切菜的胡芬芳便大嗓门的说:“桃丫头,这么早就给你家少爷煎药了,也不多睡会儿。”
一旁在配菜的万大娘瞥了一眼有些没好气道:“这傻姑娘真的是想让人好好的揍一顿。”
夏桃被胡芬芳的嗓门惊得回过神来,随即甜甜的笑了笑朝着两人问好:“大娘、万大娘今天是你们当值呀,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胡芬芳没有理会夏桃朝着万大娘问道:“你咋这样说?”
“你问那傻姑娘干了啥呗。”万大娘低头继续配菜。
夏桃讪讪的笑了笑,跑去最后一个灶台升起火准备开始煎药。
“小桃,咋回事。”胡大娘继续大嗓门的追问。夏桃装作没听到继续低头烧火。
“问你呢。”这回胡大娘的嗓门更大了。
夏桃感觉感觉盖着药的盖子都颤了颤,抬起头故作神情疑惑道:“啊,大娘你在叫我吗?”
万大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又气又好笑:“装,继续装,等下看看这房顶能不能被你大娘的嗓门给掀起来。”
胡芬芳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双目瞪地大大的,不怒自威。
夏桃有些不敢直视,避开了胡芬芳的目光,她自幼无父无母,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村里闹了饥荒又碰上诡魂,村里人死伤大半,胡芬芳的丈夫儿子也纷纷惨死。
后来胡芬芳便带着她一同逃入了溪水县,进入林府当起了下人,这些年来胡芬芳对她也是颇为照顾,当成半个女儿来对待。
“还不老老实实说。”胡芬芳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刀猛地拍在菜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夏桃身子都跟着颤了颤,抿着嘴。万大娘也被吓了一跳,见气氛僵持了起来,沉默了许久她还是不忍看见这蠢妮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傻下去,最终还是开口道:“傻姑娘你也别怨我,再这么傻下去你一辈子都要被耽误了。”
夏桃抽刚欲开口便被胡芬芳堵了回去:“你闭嘴。”
接着又朝着万大娘道:“你继续说。”
万大娘点头:“那天我不是路过那傻子少爷住的地方吗,正好见到那傻子少爷爬树然后掉了下来,又把头磕了,流了好多血。
正好桃子洗完衣服回来,发现了这事,于是她就跑出府去请大夫,前前后后请了三四个,都说没得治了,让准备后事。
夏桃非不肯,又去县里的回春堂请了那坐堂大夫,这回可算是把人救回来了,但是诊治费用却是高达十两。
你也知道这傻子少爷在这府里根本就无人过问,身上一两银子没有,这傻姑娘倒好,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四年的月钱全部拿了出来。”
听到这儿,胡芬芳感觉心肝儿都被气的生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十两啊!整整十两啊!这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胡芬芳吼道,越想越气,脸都有些白了。
夏桃见状连忙跑到胡芬芳身边轻轻的拍着背顺气。
“别碰我。”胡芬芳一把打掉夏桃的手气狠狠的说。
夏桃眼眶红着,继续帮着胡芬芳顺气,胡芬芳再次打掉。
夏桃哽咽:“大娘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都是我傻,可是尘少爷今年才刚刚过了十八,就这么没了,该有多可惜啊。”
胡芬芳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之前拜托白管家把照顾那傻子少爷的差事给你,一方面想的是,你可以少干很多活,还可以拿到月钱,另外一方面你的容貌身段都出落的好,在那傻子少爷那儿也可以避免那些不堪事儿,长大了之后出了林府还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人。
“哎。”胡芬芳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随即狠狠地捏着夏桃手腕上的细肉厉声道:“你这死丫头,你那些小心思,那些莫名有的想法全给我丢掉,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从哪方面讲都是没有可能的,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夏桃噙着泪水点头。
胡芬芳心累的挥手:“一边去忙你自己的,做饭要来不及了。”
而此刻在房中的顾尘却是有些无聊了,现在不需要修炼,没有任何的娱乐,连本书都没有。
人一旦闲下来又没有任何事做的话,真的会闷到让人抓狂,轻轻关上房门,他准备出去闲逛一下,毕竟已经来了一周了,对这个时代的认知还真是少得可怜。
秋日的清晨,微风徐徐,宁静祥和,道路两侧的树木花草散发阵阵清香。
林府真的很大,出了西苑,闲逛了约莫有十来分钟了,顾尘感觉都还一眼望不到出府的边界在哪儿。
不过这时候道路上的人却是多了起来,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在背离他之后总会议论几句。
“这不是那傻子少爷吗,怎么跑来东苑了。”
“这傻子少爷看着好像越来越傻了。”
“那傻子少爷长得可真俊俏啊,真是可惜了。”
顾尘身姿笔直步子不停,些许议论他还不太在意。
在穿过一个拱门之后,四周的景象却是变了一个风格,一排排青竹生长于道路两侧,地面也变成了平平整整小青砖。
道路两侧每间隔两米左右都摆放着一个半米高的石灯柱,柱子的顶部类似灯笼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继续走了百米左右,道路陡然开阔起来,一棵近三十米高且枝叶茂密的枫树映入眼帘,片片火红色的枫叶铺满了地面,一阵风吹过,树梢上的枫叶晃动,美轮美奂。
待稍稍走近之后,顾尘才发现在枫树脚下的另一侧似乎有人在。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身着青衣劲装的年轻女子,绑着头发在打拳。女子动作缓慢却有韵味,与前世的太极有点相似,但架势却截然不同,且女子双眸紧紧闭着,右脚划出一个半圆,手掌慢悠悠地探出去,又推回来。
紧接着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左脚划出一个半圆,一种奇异的圆形符号在女子脚下呈现。
顾尘怕惊扰到女子往退后了几步颇有兴趣的看着,隐隐约约中他能感觉到女子周身似乎有气体流转,颇为神秘。
几个回合之后,女子口中慢慢吐出一股长长的白气,静静的站立着,许久后女子睁开双眼。
在女子睁开双眼的瞬间,顾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气体顷刻间消散不见。
这就是灵气吗?在沉思间,那女子却是从另一侧已然离去,又闲逛了一会儿,顾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估摸着需要返程了,按照往常作息来说,夏桃再过一会儿要端着吃食进他房间了。
果不其然,顾尘前脚刚回到房间,夏桃便推开房门端着吃食跟汤药进来,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他总觉眼前这丫头的眼眶有些偏红。
待夏桃端着吃食走到他面前时,顾尘发现眼睛不仅红且还有点肿。
在吃饭的时候,夏桃手腕处的衣袖滑落,漏出一大片乌青,顾尘记得这个部位昨天都还没有的。
用过早餐,又把汤药喝了,顾尘犹豫了一下,夏桃欲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出声询问:“手腕怎么了。”
夏桃一下子怔住了,猛地转过头来,小巧的嘴唇张了好几下却是发不出一个音来,她是幻听了吗?
许久之后,
“手腕怎么了。”顾尘这次说的很慢。
夏桃双眸瞬间瞪的大大的,她不是幻听。“你…你…尘少爷…你…你…”夏桃激动的跑到跟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
“怎么就突然好了呢!”这话刚一出口夏桃就连连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这张破嘴乱说什么呢,尘少爷早该好了。”
小丫头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之后,有些哽咽道:“真的好了吗?”
对上那双微红的眼眸,片刻后他轻声道:“真的。”
顷刻间,夏桃眉眼笑成一轮弯月,眼角还有泪滴汇聚。
“那就好……那就好……”顾尘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可以这么多变,都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决定让这小丫头独自消化一会儿,走到一旁把窗户都打开通通风。
抹了好半天眼泪,夏桃这才收敛好情绪,见顾尘在自己弄着头发,连忙道:“尘少爷,我来给你束发。”
“好。”顾尘应声,将木梳放下,古人这一头长发真的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在束发的时候,顾尘再次提了一句:“手腕。”
夏桃避而不答,问:“尘少爷,你什么时候好的啊。”
顾尘透过铜镜看了一眼,夏桃微微避开那目光。
“不想说,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都不是。”夏桃摇头。
“我干了一件傻事,大娘训了我一下。”
顾尘没有再开口,时间缓缓流逝,没一会儿,夏桃满意的把木簪轻轻插上。
“你会修炼灵气吗。”顾尘突然想到之前早上遇到的青衣女子,开口问道。
夏桃摇头。
“没有修炼的天赋,不能引灵气入体。”
闻言,顾尘这才想起,这个时代的人们在十二岁到十四岁经脉成熟的时候,都会用引灵石测试有没有修炼灵气的天赋。
这前身也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无法修炼灵气。
好在他有天赐之物天炎,没有天赋也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赐之物。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白管家的声音:“夏桃你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夏桃连忙跑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体型偏瘦,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样貌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留着长长的胡子颇为引人注目。
“白管家快请进。”夏桃道。
“不了。”白管家微笑着拒绝,看了一眼房间里衣着干净的顾尘道:“老爷夫人让你带着顾尘少爷去一趟中苑会客厅。”
夏桃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连忙点头,顾尘在房间听着一愣,他总感觉没啥好事,前身来了林府细算有四年了,除了最初见过林舟几次,后面直接被放养。
夏桃没敢迟疑,回到房间打量了一下顾尘,发现并无不妥之处后,轻声安抚了几句之后拉着顾尘的手腕便跟在了白管家后面。
“白管家,老爷夫人突然召见尘少爷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夏桃一脸讨好道。
白管家笑了笑:“是好事,去了就知道了。”
夏桃没敢多问,这位白管家别看平常对谁都很温和,但是夏桃可是亲眼见过这位白管家将偷窃府中财物的一名侍女活活打死。
找我的?顾尘目光闪了闪,基本可以断定没啥好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现在还无力抗议或者反抗。
走了一会儿,白管家突然问道:“听说顾尘少爷最近不吵不闹了。”
夏桃心中奇怪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道:“是的,尘少爷上次不小心把头磕着,醒来之后就安静了许多。”
白管家点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