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尹玫玖坐在圆桌的首席,她的手里像往常那样拿着那本写着“生徒会”的笔记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绰尹玫玖的小手正在颤抖。
不,不是错觉。
会长大人的脸越来越红了,视线飘忽不定,手指搅在一块有些扭捏。
但因为身份的关系,却又强忍着不适,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不过这副幼齿娇弱的样子更激起了某些性癖爱好者内心黑暗漩涡中的犯罪欲望。
我转过头去就可以看到罪魁祸首——羽鹤流筝——撑起双手抵住下巴,用压迫性的目光侵犯着会长大人。
抱歉,我用了“侵犯”这个激烈而色气的词,但被那种露骨的眼光注视,穿多少件衣服也有种被看光的错觉吧。
新立悠雨停下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拿起文件夹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
这种低分贝的声音放在平时,几乎不会被旁人注意到,但在这个环境下,两耳如同雷鸣。
将燃烧的目光刺向新立悠雨,羽鹤流筝的态度从戏谑变成了愤怒,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对敢于挑衅的家伙,要将他狠狠地撕碎。这股突然爆发的气势,就离着好几米远的我也感到了皮肤划过尖锐般的刺痛。
“集高同学已经来了,会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云淡风轻地接住了!不愧是悠雨同学!
不过这么一来,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了。
战战兢兢地坐在他们对面的我,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努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面试就是指在大家的目光下表演,演技出色才能让面试官满足。
但这场审核却反其道而行之,准备测试出我的真实。如果我真的用演技蒙混,在场的各位反而会对我失望吧。
“集高想,接下来我会向你询问几个问题,根据你的回答,决定你的命运。”
羽鹤流筝的句话就像立马宣判了我死刑而不给我辩护的机会。
你这是来审判我的罪行吗?完全偏题了好不好,不要这么针对我呀!
“没事的集高同学,我们不会向你提出为难的问题的。”
悠雨同学口中带着体温的安慰,让我有了种泡在温泉里晕乎乎的升天感。
糟、糟糕,只是说了一句话,我的血液就在大脑里激烈地涌动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要知道,不把野兽逼到死角可看不到垂死挣扎的反扑呢。”
羽鹤流筝用充满恶意的口气说出了极其危险的话。
不过多亏了她说出的这顿语言暴力,我得以从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不然问答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那就直接出局了啊。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
为了让偏离轨迹的东西修正,我要稍微认真一点了,哈,不知不觉就被朴春麻传染了恶习呢。
“那么,第一个问题。集高想,你谈过恋爱吗?”
第一个问题就用这种级别的大杀器啊。不认真对待的话,一下就会被打倒呢。
“没有。”
“追问,你没有恋爱经验,却想给有着恋爱烦恼的同学帮助,这不就像瞎子给盲人指路吗?”
这个比喻非常恰当,抓住了我没有实践经验的痛脚。虽然我连理论知识都也没有就是了。
不过这种最容易受到攻击的问题,我早就准备好了稍微偷换概念的取巧回答。
“我不会制造冰箱,但我可以给制造者提建议让他改善。而且我们社团的宗旨不是介入别人的情感世界,而是给前来咨询的同学一个宣泄的途径,在条件允许并且求助者同意的情况下才会给以具体的方案。”
然而羽鹤流筝露出了“上钩了”的微妙笑容。
就连新立悠雨也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异议,你的类比并不准确,后续的说明也有几处逻辑矛盾。而且回答内容太过抽象,那些用词就和书面语言一样机械,就凭你这样的沟通能力,怎么可能让人相信你有解决他人烦恼的本事。所以继续追问,你所谓的具体方案,最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比如社团成员亲自参与当事人的关系调解吗?”
果然这种取巧的回答不行吗,羽鹤流筝随便就抓出矛盾点进行了逼问。
那么只能依靠临时反应了,希望能想到问题的关键点。
介入的程度,这个度确实不好把握。如果同学喜欢上某个人,想要咨询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求助对象直接说放弃,那么对于当事人也太残酷和不情愿了,但如果求助对象直接说告白,那就肯定违反了校规不符合社团的存在意义了。
那么“青少年恋爱咨询社”的本质应该定性为温和地调解心灵矛盾。理清咨询者纠缠的思绪和混乱的情感,这才是这个社团应该去做的。
“不会,我们最多只负责给出可行方案,不会对咨询者进行实质上的干涉。”
“哦,你的回答就是这个啊。那么,你对一年三班爱若鸣处理方式,为什么不符合你刚才所说的?”
什么!为什么她知道爱若鸣和我的事情!不应该的,在学校里我没有和爱若鸣接触过。
等等......这家伙监视了朴春麻吗?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事情的碎片吧。
不过她应该没有摸清楚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然直接说出初中的那件事,我就已经出局了。
可恶!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战斗让羽鹤流筝抓住了我的破绽。尽管没有直接命中要害,但也打出了暴击。
羽鹤流筝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鲜红嘴唇,此刻这个诱惑的动作对于我来说,只让我头皮发炸。
“还是说,这仅仅是你个人的意愿所导致的特殊情况?比如,她的恋爱对象就是你之类的。”
“......”
我该透露出多少信息,才能让这个问题安全上垒呢。
这个女人的嗅觉也太过灵敏了,如果故意遮掩反倒会给趁势揭穿一切吧。
沉默太久也会出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她并不喜欢我。爱若鸣的事情,确实属于特殊情况。”
我努力组织着语言,内心的思绪如浪潮般翻滚,撞击在那几块名为原则的顽石上。
“既然不是喜欢你,那么,是什么样的特殊情况,能能让你违背社团宗旨呢?”
“我并没有没有违背社团的宗旨,只是这属于社团建立时没有考虑到的盲区。我既是当事人又是社员,两种身份重叠才造成了这种情况。而且......爱同学她不仅不喜欢我,反而还讨厌我。”
我并没有说谎,但也起到了欺骗的作用。爱若鸣岂止讨厌我,她对我的心理阴影面积能和乌云相比,已经到了见到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逃跑,如果无路可逃就会绝望地瘫倒在地的程度。
“这可就有趣了......明明讨厌你的人,却向你去寻求帮助?”
这次羽鹤流筝没有用公式化的提问方式,但她这句直接挑明矛盾的话却不能忽略。
“是的,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光凭我自己无法做出什么改变,但在朴春同学的帮助下,爱同学愿意尝试和我解决矛盾。某种意义上,朴春同学可以算成我的救星呢。”
“哎呀,这么说起来,集高同学和朴春同学的关系好像很好呢,”
羽鹤流筝直接抓住了这个机会。而且那股得不到理想之物的怨念也传递过来了。
这下子我真的有点慌了,朴春麻和我关系确实非常的单纯,但在别人眼里就过于亲密了。
“莫非在进行着不纯洁的异**往吗?”
“当然没有。”
“是这样吗?朴春同在拒绝加入学生会的时候和我说过,”
不详的预感,随着羽鹤流筝樱唇的蠕动,逐渐化为令人绝望的现实。
“集高同学对我而言,是无法取代的特殊存在,我想留在他的身边。”
哇啊,这种和告白没有什么区别的东西,任何听到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个深情的女孩吧!
我竟然忘记朴春麻会经常性地说出令人误会的真心话了。
这番本来表达意志的话,无情的被眼前的敌人拿出来无违和的曲解了。
“而且递交退社申请的时候,你知道她写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羽鹤流筝竟然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了一张退社申请书。
住手,住手啊!不要念那上面的东西啦!好羞耻啊!你想把我羞到自杀吗?!
“和大家一起自由摔跤我很开心,但我和集高想一起帮助别人的时候更开心。”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杀伤力依旧太强了。
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少女漫充满花簇的告白情景。所谓的恋爱脑似乎都装满着这些花香味。
“集高同学,明明不在交往,可你们的关系,可真好呢。继续追问,爱若鸣这种情况和恋爱明显没有什么关系,你却以社团的名义接受了委托,你真的懂恋爱吗?”
最终的审判来了,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建立这个社团,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