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血猎犬 其三

作者:徐咲喑2021 更新时间:2021/7/29 20:13:11 字数:3608

正当我看着几个名字发呆时,那双熟悉的手又搭上了我的脑袋。

“菲蕾德丽卡?”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睡一会儿吗?”

我摇摇头。

“我还以为老师你最能理解睡不着觉的感觉呢。你不是号称连死人都能治好,就是治不了失眠吗。”

“埃森堡大概也可以,我们要不改叫‘失眠小分队’吧。”她笑笑,往喉咙里又灌了一口烟。

“老师,这件事情,实在是对不起......我之前完全没有提过自己的状态。如果早点让你们知道的话......”

“哪件事情?啊,那个就不要再提了。守夜的规矩是我们临时定下的,也没有约定好任何的惩罚措施。既然希尔达和埃森堡都不追究,我也就不会追究。当成买个教训,以后自己多留心就是了。”

“那......”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难道还指望着我来惩罚你吗?”菲蕾德丽卡干笑两声,“那,我惩罚你现在赶紧去休息。”

我点点头,朝菲蕾德丽卡露出一个多半靠挤出来的笑容。

“老师也早点休息。”

“知道啦,快去吧。”

我钻进进车仓里,枕着衣物躺下。旁边的凯洛莱娜背对着我躺着。

“你睡着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在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当我被菲蕾德丽卡叫醒的时候,天空正蒙蒙亮。一层深蓝色的涂料蒙在那道巨大的幕布上,月亮和星星仍然高挂,但太阳还没有踪影。

“出发了。”佳斯特小姐说着,骑上了她的爱马齐格弗里德。

希尔达扑灭火堆,收拾铺盖卷,一切都收拾干净后,她凑到我耳边说道:

“师父今天有点紧张。”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骑在马上的佳斯特小姐,脸色比前些天更加苍白了。她的手上还拿着那本诗集,口中念念有词。

“她没事吧?”我问。

“我觉得......问题不大。”

借着薄暮的光线,我们从一条岔路出发,走进一条小路中。过了四十多分钟,连严格意义上的道路也消失了。我们走进一片广袤的田野中,冬日的麦田是一片青翠的海洋,纵横的阡陌像沟通陆地之间的桥梁,我们就从上面走过。

这一带分布着许多村落,每个村落的田地连在一起,形成了这块规模巨大的麦田。不知道这里的居民怎么区分村与村的边界,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边界。

我们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等佳斯特小姐查看地图,确认我们没有走错。与平时不同,今天的气氛也非常沉闷,许久都听不到人声。

“艾莉卡,我们要不要说点什么?”路途中,希尔达终于忍不住来找我说话了。然而她的声音也比平时压低了几个八度,就像在害怕惊动什么东西一样。

我想起来我们对那队南方士兵的袭击。利用他们压抑紧张的氛围,精神紊乱魔药很快就起了作用。现在,我们也正处在这种氛围里。

“好啊。”我也不自觉的把声音压低了,“对了,还没有感谢过你。昨晚如果没有希尔达来找我,我可能都回不到营地。”

“哎呀,你太见外了!不管是身为朋友还是队友,搭救同伴都是应该的。”

我们的话题到这里截然而止。我们一阵尴尬的对视,在这种气氛下,想正常的聊天恐怕是一件难事。

今天的天气也不好,是一个阴天。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地面被蒙上一层阴影。

“要到了。”

当我们终于望见田野的边缘时,佳斯特说。

并没有她之前说的“半天路程”,我们走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到了那个神秘的“藏身处”。佳斯特开始自言自语般的说起话:

“再往前面走,会看到一个村庄的遗迹。那里就是所谓的藏身处,四年前,我在这里差点就宰了她。

“她知道我一直在追杀她,这次敢堂而皇之的回到这里,说明她有了一定的底气,想彻底解决我这个麻烦。如果我们运气差,现在说不定已经进入她的工房了。”

“我之前提过吗?珀瑞斯塔因是‘罂粟的魔女’,使用以血液为媒介的术式,而且生命力顽强的不像话。不过,就像昨天说的那样——只要听我的安排,就没有问题。”

“她是不是......在害怕珀瑞斯塔因?”我对希尔达耳语道。

“如果说现在她在害怕,那害怕的事情一定是珀瑞斯塔因不在这里。”希尔达回答,“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在压抑自己的......”

在压抑什么?希尔达没有说出来,我也没有问下去。

很快,我们的马车停在了麦田边。佳斯特说的废弃村庄就在眼前,她嘱托我和菲蕾德丽卡待在这里不要动,随时注意四周的环境,她则带着希尔达深入村庄。

“埃森堡!”

佳斯特对菲蕾德丽卡主动叫她有些诧异。

“你要的魔药。”菲蕾德丽卡把一个小袋子交给佳斯特。

“谢谢。”她点头致谢,“你们多加小心。”

——————————

走进村庄的那一刻,希尔达就感到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师父刚才在她面前喝下了一瓶魔药,又给她递了两个小瓶子。她知道这是“弗丽嘉之泪(Tränen von Frigga)”,一种能快速恢复创伤的基础魔药。

希尔达的左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右手插在口袋里,紧握那两瓶药剂。

马上,她意识到了这样既妨碍拔剑,又不能快速打开魔药。于是在心里吐槽着自己,又调换回了正常走路的姿势。

师父的肩上扛着那柄农用镰刀改装的长柄砍刀,小心的探索着空无一人的村庄。

“有血腥味,很新鲜。”佳斯特像品酒师般,用手扇动鼻下的空气,一阵轻嗅后,往她确认的方向走去。

“师父,寻血猎犬该变成你的个人称号了。”希尔达在心中吐槽,虽然她也知道佳斯特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组合名。

不过希尔达也很快就闻到了那阵血腥味。来源是村庄里的一片空地,那里的地上泼洒着猩红到刺目的血水,显然,早在几分钟前,这些液体还应该流淌在谁的血管里。

希尔达皱起眉头,这些血迹在空地上构成了一个图案,不难看出来,那是一个简笔画的羊头恶魔。

说“不难看出来”,是因为希尔达曾经看过很多相关资料,那些拜邪神的魔女在献祭时经常画些羊头恶魔的图案,所以能快速辨别出来。把眼前的图景拿给艾莉卡看,她大概会问“这是什么先锋派艺术吗”。

这时,希尔达注意到,一旁的草丛里,丢着一个仍在淌着血的东西。她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头猪的躯体。

“想起了小时候被姑姑带去市场,看屠夫宰猪的事情。童年阴影啊。不过,猪头在哪里呢?”

“希尔达,看这边。”

希尔达向佳斯特的方向看去,她站立的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呈拖拽状延伸至一间小屋门口。

小屋的门口矗立着一根尖木桩,猪头就**在那上面。希尔达目测尖木桩比自己要高一点,和身材瘦长的佳斯特差不多高。

“站在这里别动。”

佳斯特踩着长长的血痕往前走,在尖木桩前站定。早已失去生命的猪猡瞪着空洞的眼睛,尖木桩上的血液已经开始结块,从切口中不断渗出的血水还在下落。

猪的额头上用钢钉钉着一块小牌子,上面用极难看的狗刨体写着:

“葛佳丝塔芙·冯·埃森堡女士”

一阵泛着恶臭的风暴从小屋中爆发,希尔达视野里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大手,在一瞬间贯穿了师父的身体。

佳斯特的身躯随即被巨大的冲击力弹飞,砸在一块贴满泛黄纸页的告示板上,把老化的木板撞得粉碎。插着猪头的木桩被折断了,跟着一起飞到了佳斯特旁边。

佳斯特垂着头,一动不动的以坐倒在地上,墨绿色的斗篷被鲜血染红了大片,透过腹部的大洞,她的内脏和肋骨都清晰可见。

希尔达愣在了原地,只感觉双腿发麻。双手失去了知觉,更不要说拔剑了。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和视觉上的冲击让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什么叫他妈的惊喜!哈哈哈,埃森堡!好久不见,你肚子上怎么少了块肉啊?诶嘿嘿嘿嘿......”

从小屋的碎片中,血魔女珀瑞斯塔因以既不华丽又没品的方式登场了。她肮脏结块的灰发一直垂到膝盖的位置,身披一件和破布没有区别的单薄“衣物”,脸上扭曲的笑容活像一只蝙蝠。她赤脚走在木头碎片和猪血铺成的红毯上,宛如降世的邪神。

“你把师父给......”希尔达感觉体内有一股本能的力量冲击着浑身上下的关节,强行遏止因恐惧产生的颤抖。用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这种力量——“愤怒”。

借着这一股力量,希尔达猛的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念动那个象征着火焰的符文:

“ᚲ(kenaz)!”

包裹着魔素的长剑上,立刻燃起了熊熊的烈焰。

“你的恶行到此为止了!”希尔达模仿着骑士小说中主人公的口吻,为自己壮胆。

“嗯?仔细一看,这不是还有个长得水灵的姑娘吗。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燃着的小树枝?嘿嘿嘿嘿嘿。”

一条血手以迅雷之势朝希尔达飞去。

练习了上千次的挥剑,就是为了现在。希尔达看准血手的路径,一剑便将它砍得粉碎。

“啊啊,这就是火的力量...是火啊!是祂的恩赐,也是祂的愤怒...岂有此理!不遵信祂的狂妄之人,竟敢滥将祂的威仪,加于祂的忠仆之身!亵渎!亵渎!亵渎!”

随着珀瑞斯塔因的怪叫,更多双血手向希尔达袭来。这不可能全部用剑挡下,希尔达只能躲闪,瞬间变成了狼狈的一方。

师父说得没错,这绝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对手。但是,师父已经被她杀死了,艾莉卡现在又用不了什么术式。这里能上的,只剩自己了。不能匹敌不代表没有战胜的可能,希尔达退到墙边,攥紧手中的剑。

“咦?”希尔达感觉有水滴在脖子上,伸手一摸,是从猪头里滴下的血液。

“这个猪头......刚才飞到了师父的上面。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站的地方是......”

希尔达看到脚下有一滩新鲜的血迹,而周围早就没有了佳斯特的“尸体”。

“喂,我的弟子表演的杂技精彩吗?”

希尔达和珀瑞斯塔因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活生生的佳斯特正站在侧面的一座房屋顶上。她腹部的大洞依旧骇人,但没有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佳斯特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现在,她只是被强力的魔药“大力神(Der herakles)”吊着一口气,二十分钟后,药效就会消失。如果没有得到菲蕾德丽卡的治疗,自己会死的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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