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凯洛莱娜说，“是传说故事，还是历史故事呢？”
“二者兼有吧。”
当代所有史学家，研究魔女历史所采用的资料，大都来自“世界树”编纂的编年史和收藏的档案。所以，有不少人认为，流传到今天的故事，性质上更接近野史。
不过，因为历史上几场大灾难将大山脉以北地区的文明一度湮灭殆尽，留下来的遗迹极少，人们现在只能从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说中，一窥魔女在历史中的痕迹。
“故事开始于差不多一千年前的英格斯塔德岛。当然，那个地方当时肯定不叫这个名字，古称已经无法考证了。英格斯塔德也不是女皇的本名，只是统治者的头衔名称。
“当时正处于魔法蓬勃发展的时代，今天最忌讳魔法的大陆南部，反而是那个时候魔法最发达的地区。而北方人一度也接受了从南方传来的文化和宗教，但战乱不断，长期无法统一，所以发展落后很多。
“正是因为当时魔法发达，受到崇尚，所以精英们多是女性。女皇就出生于一个强大的部落中，被作为领袖的继承人培养。据说她也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对魔法有着极高的天赋。
“她早年间的事迹，就是从岛上来到大陆，周游森塔瑞兰和大陆上的其他地区，结交了许多杰出的魔法师，将他们都带回了北方。她和同僚们对当时的魔法体系进行了改进，让更多人易于接触和学习。
“其实，这对其他统治者来说也并非难事。但作为精英阶级的保守派魔法师，为了垄断这一技术，都拒绝将这套体系简化。这也是后来随着文明断层，魔法彻底失传的原因。
“而在北方，对魔法体系进行改进，向全民推广后，女皇的部落拥有了领先周边许多的战斗力和技术。在这种超前的体制下，她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冷海上几乎所有有人居住的岛屿，以及大陆北方的一部分纳入了版图。
“她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挂上了‘英格斯塔德’，也就是女皇的头衔，还在大陆上兴建了一座城市，作为新的都城。这个国家近八成的人口都是魔法师，他们的效率压倒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国家。据说那座都城最早建成，就是一群岛上迁往大陆的移民挑选了一个三面靠山的好地方，花了五天时间用魔法建成了一座镇子。”
“好厉害！”凯洛莱娜说，“那座城市，难道就是今天的‘旧都’？”
“确实如此呢。”
旧都，是今天全大陆能被称为“大城市”的地方中，地理位置最北的一个。尽管在政治版图上，它先是属于英格斯塔德王国，四十多年前到现在又是属于黑尔梅特帝国，但它的统治者从未改变，那便是“世界树”。
除了一个奇迹般保存完好的神庙外，那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物只能追溯到两百年前。不过，城市的地下还保留着千年前的庞大遗迹，直到最近几年，世界树才正式开始探索地下遗迹的计划。
“我继续说。女皇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用战争和政治手段进行了一系列的兼并，关于她的帝国到底有哪些疆域还有争议，但肯定比现在的黑尔梅特还大，甚至有可能包括森塔瑞兰全境。因为这个原因，她在大陆上树敌无数。几乎所有国家的统治者都要与她为敌。
“与此同时，随着英格斯塔德渐渐衰老，帝国内却找不出一个能像她一样服众的领导者。早年间与女皇一起战斗的同伴，不是在一次次战争中变成了残暴的征服者，就是在权力斗争中变成了无耻的阴谋家。内忧外患之下，只要女皇一去世，帝国就会土崩瓦解。
“于是，晚年的女皇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设计一套能够让她的魔法体系一直延续的体系。那就是现在的花田体系。”
“为什么是让魔法体系延续，而不是想办法让她的国家延续？”凯洛莱娜问。
“一般的解释都是，女皇提前就预料到了旧魔法体系有很大的可能失传，如果自己的国家瓦解，她的新体系必然被旧体系取缔。为了让魔法能延续下去，她才创造了魔女体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女皇真是太有远见了。路边摊上的卖的一些三流史学家的书，都说她是从当代穿越回去的人。
“女皇花了数十年时间，设计完成了一个巨大的术式，据说原理类似于‘工房’，只不过她的工房延续到了现在，而且范围包括森塔瑞兰全境和一些周边地区。这个术式的核心深埋于旧都的地下，只有使用一个特殊的物品才能进行调试——不过世界树宣称那个‘特殊物品’几百年前就被她们弄丢了。
“说到世界树，这个组织最早是英格斯塔德的顾问团，成员清一色是强大的女性魔法师。她们也是花田体系的小白鼠，和女皇一起成为了最早的魔女（Hexe）。不过，早期被称为‘Hexe’的人中还是有男性存在的，后来因为自然中的魔素浓度本身就在减弱，所以只有女性能符合标准了。”
“原来是这样。”凯洛莱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来呢？女皇死后，帝国果然瓦解了吧？”
“咦？魔女诞生的故事我已经讲完了啊，你还想继续往下听吗？”
“当然了！我可不觉得这是把故事讲完整了哦。”
故事本身确实比“魔女是这样诞生的”要更有意思啊。我自己也有这种感受，我在菲蕾德丽卡那里学习时，有时候要为了查一句咒文翻历史书籍，结果经常是没有查到咒文，倒是花了一个下午读历史。
当然，我是很愿意继续讲的，能向他人分享自己的知识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那我继续说喽。英格斯塔德去世前，在国内推广花田体系，从几百万的魔法师中，大概产生了几十万名魔女。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于是英格斯塔德在世界树中设置了一个‘大祭司’的职位，由全体魔女选举产生，在女皇死后负责带领世界树稳定局势，并继续推广花田体系。
“女皇在世时，第一个选举出的大祭司是女皇唯一的子嗣，维多利加公主。她当时年仅二十出头，但天资聪颖，能力很强，还是女皇最正统的接班人之一。维多利加本人也宣称，要在局势稳定后直接加冕为下一任女皇。”
“维多利加在世界树中的竞争对手，主要有两人。一位是女皇的左肩右臂，主管魔法开发的大臣，布伦希尔德·瓦尔讷；另一位是统领着帝国西北部所有军队，女皇麾下最勇猛的将军，芙蕾雅·摩根斯坦。她们三人在历史上并称‘三巨头’。
“前者主张继续推广花田体系，并按照女皇生前的计划继续侵略扩张；后者在对外扩张上和瓦尔讷能达成一致，但她主张强化集权，对非魔法师和非核心民族的国民进行系统性歧视。至于维多利加公主，她主张要像母亲当年改进魔法体系一样，再进行一次彻底的革新来挽救国家，同时停止一切侵略行为，同时也反对对非魔法师的歧视。”
“维多利加公主的理念听着好先进。”凯洛莱娜说。
“是的，就算是一千年后的现在，也没有哪个国家真正停止了侵略行为，而且歧视还是无处不在呢。”我接着说，“在当时，维多利加的理念在实施过程中也出现了很强的阻力。历史学家都认为，她的激进理念也是导致帝国解体的一大原因，虽然我自己是很希望她成功的......
“英格斯塔德死后，失去了母亲的支持，维多利加马上成为了众矢之的。她被瓦尔讷和摩根斯坦联合起来扳倒，被解除一切职务和继承权后，驱逐出了都城。后来，她和支持者们在边境举兵反攻，被打得全军覆没。有人说她在那场战斗中战死了，也有人认为她逃脱了，但自此之后，她的名字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历史上过。
“而都城中，瓦尔讷如愿以偿当选了大祭司。此后，她又架空了摩根斯坦的权力，成为了一家独大的寡头。不过，这时的帝国内乱不断，外敌争相侵入，崩溃的趋势已经无法挽回。
“瓦尔讷挽救帝国的计划几乎全部失败，她也没有足够的威望敢为自己加冕，不过，她倒是开了大祭司世袭制的先河。在她之后，瓦尔讷家族又掌控了世界树将近两百年。
“大祭司之位后来也被好几个家族垄断过，现在，世界树的大祭司是芙蕾雅·摩根斯坦。你没听错，和当年那个摩根斯坦同名。这是摩根斯坦家族的传统，本家的长女都要叫芙蕾雅，如果长女失去继承权，次女就要改名芙蕾雅。够奇葩吧。”
“确实奇葩啊。”凯洛莱娜说，“现在的大祭司出身自当年的三巨头家族，这也是风水轮流转吧。当年的其他两个巨头，她们的后人现在还在吗？”
“维多利加没有子嗣，英格斯塔德家的血脉早就断了。至于瓦尔讷家族，本家已经绝嗣，但其他分家开枝散叶非常广。据说黑尔梅特帝国的皇室就是瓦尔讷家族的支系。”
“哇，世界真小啊。”
“就是这样。”我朝凯洛莱娜笑道，“现在的帝国要用‘骑士团’架空世界树，也算是历史重演了。历史就是这种东西，稍微挖一挖就会变得很有意思。好啦，都讲完了，还想了解更多的话，我去菲蕾德丽卡那里拿几本书给你？”
“太好了！我就喜欢看这些。”凯洛莱娜高兴的说。
于是，才离开了一会儿，我又出现在了菲蕾德丽卡的房间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