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达轻触自己的脚踝,带着阵阵麻痹感的痛觉清楚的传来。
“有点严重啊......”
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庄园里的居民们马上就会过来找自己的。希尔达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晨曦正在天空的东方向整个天空中蔓延。而另一边的天空,尚挂着一轮模糊的月轮。
视线缓缓下移,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被烧成焦炭的影子。希尔达本能的感到有些反胃,挪开了视线。
“是盗贼...还是世界树呢?”希尔达仔细思考着过去几天出现的种种异相,“有很多事情要调查清楚。凯洛莱娜的事,说不定要延后了。”
那样的话,恐怕艾莉卡真的再也见不到安娜·尼尔森了。
虽然有这么一种说法:魔女们总是会因为某股力量,与自己注定要遇上的人不断别离和重逢。
虽然无法否认,这和大部分魔女的人生轨迹都能对得上,但希尔达还是相信这不过是伪神秘学,尤其是在她接受了艾莉卡的吻后。可现在,希尔达却又突然开始希望这种说法是真的。
这时,希尔达望见远处的田埂上,有一个光球在移动着。
“那是什么?”
仔细一看,光球旁还跟着一个人。光球向前飘了几步远,身后的人也跟着向前走,光球突然开始漫无目的的打转,后面的人也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光球的方向。直到浮游着的光球开始继续挪动,后面的人才开始向前走。
希尔达觉得挺滑稽的,这个人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在被一个没有生命的发光体牵着鼻子走。
不过,好歹是个人,应该能帮到自己。
“喂,你好?”艾莉卡向田埂的另一头喊去。跟随着光球的人随着自己声音的方向转过头。
“我受伤了,能来搭把手吗?”
对方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光球改变了运动轨迹,在她身边环绕着。人则向希尔达的方向走来。
“太好了。”希尔达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对方从灰蒙蒙的夜幕下走出,面朝晨曦走向自己。随着越来越多的亮光倾泻在对方的肩头,她的金发也变得有点晃眼。
“等等,你是......”希尔达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脚踝上的痛觉,提起手边的剑,强行把自己从地上支撑起来。
“安娜·尼尔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希尔达向刚才还被自己惦记着的魔女喊道,换来的却是一条散发紫红色光芒的锁链。
“完蛋了!”腿脚不便的希尔达没办法做出什么大幅度的躲闪,更何况这个速度和席卷而来的魔素闪电,让她不敢相信安娜的水平只是艾莉卡口中的“跟我们差不多”。与其说是锁链,这更像是灵活的长矛,可以将人的身体像用餐叉叉起肉片一样的贯穿。
紫红色的大蛇在身边呼啸而过。也许是安娜没有想要打中,又或者只是打偏了。希尔达知道自己现在逃不掉,而如此大的攻击范围,自己恐怕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希尔达又开始为自己刚才的闹脾气感到后悔。如果能少用几发火焰弹,现在就有更多的魔素,至少可以用来做一些防御措施。
“希尔达。”对方出乎意料的直呼自己的名字,“凯洛莱娜在哪里?”
“我、我要先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叫来的人吗?希望你解释清楚!”希尔达指着地上烧焦的尸骸,像当时面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珀瑞斯塔因那样,故作出强势的姿态。希尔达知道,自己越是害怕就越是会这样。
安娜皱着眉头看看地上的骸骨。她对齐勒多多少少有点印象,但现在当然辨认不出这团焦炭是谁。对她来说,没有这个必要。
“不是我叫的。听好了,我问的是,凯洛莱娜在哪里?!”
安娜的姿态也愈发强势,插在土地上的链刃上,魔素发出滋滋的爆鸣声。
“不知道!她前两天自己走出去了。再说你才是她的监护人,她去了哪里是你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如果世界树和这些流氓是你叫来的,让他们去找凯洛莱娜不好吗?!”
“监护人...?呵呵,是啊。”安娜向前走了几步,希尔达急忙想要架起剑警告对方,然而脚踝上的疼痛又让她的身体没办法站稳,安娜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臂。
“ᚾ(nauthiz)。”
酥麻的感觉贯穿全身,希尔达只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禁锢了起来,然后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可恶...”她挣扎的想抓住掉在地上的剑,被安娜一脚踩住了手。
“啊啊!”
“我不想这么做的。”安娜说着,一条锁链伸了出来,如吞噬猎物前先用身体将猎物绞碎的巨蟒,缠住了希尔达的身躯,把她抬到了半空中。
“你们把凯洛莱娜当作什么?俘虏?人质?”安娜重新放出环绕在身边的光球,“如果她是你们的俘虏,那你现在就是我的俘虏。如果她是你们的人质,那你现在就是我的人质。明白自己处境的话就不要反抗。”
“喂,既然你觉得被当作俘虏和人质这么痛苦,就不要把这种痛苦加在其他人身上啊。”希尔达苦笑着,用仅剩的精力开口说道。
“为什么?制造了痛苦的人,难道不应该被同等的痛苦惩戒吗?”安娜冷笑着,携着被提在半空中的希尔达向前走去。
“那你给艾莉卡,和她的家人制造的痛苦又算是什么?!”
安娜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的握紧手中的锁链。
“闭嘴!”
缠绕在身上的锁链越来越紧,一股无形的重压从四面八法压上希尔达的全身。她大声号叫起来。
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嘎嘎作响,如果这个挨千刀的贱人再不收手,自己就要被活生生绞碎了。
安娜喘了好几口气,开始像船上那样,不停的咳嗽起来。拜这阵咳嗽所赐,希尔达身上不断勒紧的锁链又慢慢放松了。
“咳咳,咳咳...呼。”安娜摊开手掌,看到刚刚被自己咳出的,夹带着唾液的血块。
她摇摇头,牵着手上的锁链继续朝光球的方向走去。
希尔达看着自己在空中,被有着巨大力量的绳索托举着,从田间进入树林。如果不是下面的这位现在随时都能让自己痛苦的死去的话,平时的希尔达会觉得这样的体验还不赖。
进入树林后,光球便再也没有停下来徘徊过,直截了当的把安娜指引到了一片林中的空地。
一个熟悉的瘦小人影就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
几个星期来,安娜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她想不到,朝思暮想的重逢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是段多难熬的时间呐!感觉就像过了很多年。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凯洛莱娜就站在那里。
光球轻轻的飞过去,融进土黄色的羊毛斗篷上不见了。而那个身影也转过身。
“安娜姐姐。”
“凯洛莱娜!”热流不受控制的从安娜的眼眶中涌出。
“安娜姐姐,一直以来都谢谢你的关照。今天,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凯洛莱娜伸手摘下头上的兜帽,从她的头顶流淌出的,不是安娜朝思暮想的褐色长发。
倾泻而下的,是银白色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