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唔......”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的叫。
顶着昏沉的感觉,我勉强睁开眼睛,眩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比前段时间更轻薄的被子上。
“天亮的越来越早了,春天也有春天的不好......”
轻轻念叨着,我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昨天做了一个梦,内容是什么来着?只记得眼前一片红彤彤,凭直觉来说,我觉得是个不太好的梦。但实在想不起来细节了,大部分时候,我只要一睡醒就会忘记梦的内容,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的白色发丝凌乱的铺在床单上,被阳光照射到的部分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令人又想到了安娜·尼尔森的那头金发。我重新闭上眼睛,准备再躺上一会儿。
“早上好,艾莉卡。”
“让我再睡一会......”
“起床啦起床啦,这个点还不起床的都是懒狗都是铁打的......”
“喂,你最近是不是话越来越多了?”我用不太客气的语调向克里斯蒂娜提出抗议。叛逆期的女儿大概就是这么跟父母拌嘴的吧。虽然母亲没能活到我进入叛逆期的那一天。
“啊,那我就不打扰你喽。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真的假的?!你不会连我的记忆都能窥探吧?!”
“那不至于,我只能看到你当下的体验。我的记忆是我独有的,而且因为已经脱离了肉体,所以没有了‘忘却’的过程。就是说,有些被你忘却的体验,我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可有趣了。是我的老家被烧成灰的梦。”
“啊,那你节哀......等下,你的老家,是指沃瑞德斯坦?!”
“正是。而且全程的画面是以你的视角展开的,我想,这应该不是单纯的梦,而是你以前的记忆吧。”
“应该是的!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拜托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庄园被用一把火点着了,城堡里冒出来的全都是黑烟。农舍和田野上也到处都是火。你一个人站在小路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袍的女人。”
“是‘赤袍’!”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披上外套,从抽屉里翻找出了之前自己写下几个名字的羊皮纸。
“沃瑞德斯坦村
蒲公英旅团
尼伯龙姐妹会
珀瑞斯塔因
赤袍?”
珀瑞斯塔因的名字与蒲公英旅团连在一起,已经画上了一个×,尼伯龙姐妹会后面跟着“海涅多夫”和“林登霍夫”两个支部,其中“海涅多夫”上已经打了×,“林登霍夫”后则跟上了“‘机械师’小姐”的名字。在尼伯龙姐妹会和蒲公英旅团中间,是打上×的安娜·尼尔森。
每个名字都与其他部分又箭头联系,只有“赤袍?”孤零零的坐落在名单的末尾。
“克里斯蒂娜,她有没有对我说些什么?或者她身上有什么特征?”
“她只用甲亢患者似的眼神瞪了你一会儿,然后你就比老鼠还快的跑走了。顺带一提,她的穿衣品味真的烂透了。”
“还有其他什么细节吗?”
“她牵着一匹驴子,驮着一个大木桶。那个木桶里装的东西让人非常好奇。然后......木桶上涂着一句让人很在意的话。”
“是什么?”
“‘万岁!阿塔曼,黑德维希·舒斯特’。”
“舒斯特?啊,我知道!是夜歌会现在的首领。”
“首领?!黑德维希?!艾莉卡,详细说说。”
我把自己在游击队堡了解到的,和菲蕾德丽卡告诉我的事情,包括夜歌会中的多数派和被她们赶到大山脉里,准备今年夏天杀回去的尤利娅女士她们,都向克里斯蒂娜介绍了一遍。
“我以为夜歌会早就解散了。”克里斯蒂娜用懊恼的语气说着,“没想到她们还能弄出这么多幺蛾子。黑德维希......她最早是英格耶德的副手,我还救过她一命。”
“她是英格耶德女士的副手?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不过,这也就是说,‘赤袍’是夜歌会的人?”
“如果现在夜歌会是黑德维希说的算,那我想多半是。她一定很喜欢有那种变态眼神的女人。”
我蘸上墨水,羽毛笔沙沙的在纸上写下一个新的名字:夜歌会(舒斯特派)。
“谢谢你,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不用谢。你想好该从什么方向入手,继续行动了吗?”
“没有。不过以后会多留意夜歌会的事情的,现在......就跟着佳斯特小姐她们一起吧。哎,那天其实应该缠着菲蕾德丽卡,多打听点事情了。现在都三月份了,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提醒你一句,凡事最好都要先发制人。”
“我现在都还不知道要制什么人呢。”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梳妆台前打理好自己,走出房间。下楼的途中,碰到了希尔达。
“早上好,艾莉卡!”如往常般富有活力的问好,总是能让人倍感舒服。
“早上好,吟游诗人小姐~。刚刚练剑回来?”
“嗯!”希尔达的栗红色发丝在脑后扎成一股短马尾,随她上楼的动作而一左一右的甩动着,很是可爱。说起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她真的一次都没有剪过头发。是下定决心要留长了吧。
“对了艾莉卡,右边的刘海不剪剪吗?”我刚刚还在想头发的时,希尔达就说起了头发的话题,这也算是默契的体现吧。
“这个?”我拨开右边的长刘海,露出寄宿着克里斯蒂娜的右眼,“其实习惯了也不是很难受,而且这枚义眼好像还有点弱光。我之后准备用发卡夹起来。”
“发卡啊。那就进城的时候去买吧,我们今天下午就要去一趟海涅多夫,你一起来吗?”
“好,一起一起。”
“我先上去换件衣服,回头见。”
我和希尔达分开,走进大厅里。正当我走向餐桌的时候,眼角突然扫到,一个身影背靠通往中庭的门,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上。
“佳斯特小姐?!”
我快步走到她跟前,她缓缓抬起头,本就不好的面色现在愈加苍白。
“你怎么了?”
“......别这么大声。”她修长的手指颤抖着,对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需要我帮忙吗?”
她点点头,手指转向一旁的地面上。我顺着方向看去,那里掉着一个随身的物品袋,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魔药,粉色的。”
“等一下......是这个吗?”
点头。
“一瓶够吗?”
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
“再拿一瓶?”
点头。
我拧开装在小瓶子里的粉红色魔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过了一会,她的脸上重新出现了一点血色,死死捂着腹部的那只手也放松下来了。
“好一点了吗?”
“暂时没事了。”佳斯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和眼角渗出的泪水,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帮她收拾着地上的物件,将物品袋递给她。
“谢谢。”
“没关系。刚才是怎么回事?”
“和珀瑞斯塔因战斗的时候受的伤。”佳斯特恢复了平常冷淡的语调,仿佛在说什么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我以为菲蕾德丽卡已经把你治好了。”
“没有完全治好。她修复不了你的眼睛,也没有办法这么快修复我的内脏。她只是修复了一些能保持基础功能的部分,剩下的地方要花数年的时间来恢复。如果运动时伤到了这些地方,就会变成刚才这样。”
“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也请你不要对其他人说。”
“但是......”
“拜托你了。”
我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看着佳斯特快步走上楼梯,消失在了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