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其他一起去的那些选手,都已经陆续回来了,绫濑这丫头,怎么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房间里,新垣夫人略显担心的低声呢喃着。
方才那些选手回来的时候,绫濑发了句“有些事,晚点回来”的消息,就没动静了,结果过了这么久,她都还没回房间,作为母亲,新垣夫人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咚咚咚!”就在新垣夫人思虑之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是绫濑的声音:“妈妈,我回来啦!”
新垣夫人赶忙打开房门,将绫濑迎进了房间里,把提前倒好的水递给她。
绫濑坐在椅子上,接过水杯,仰颈一饮而尽,她似乎是跑回来的,所以脸色红扑扑的,像是一个诱人的红苹果,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新垣夫人坐在她对面,疑惑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啦,只是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面对母亲的疑问,绫濑毫不隐瞒的微笑着说道:“妈妈,您绝对想不到,兄长居然来担任了比赛的评委。”
方才绫濑在回来的路上,就将这些问题都想好了,兄长的事,就算现在不说,明天比赛的时候,母亲会作为亲友团前往,自然会发现,所以瞒是瞒不住的,反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何况,有些事,还是只能和她聊。
“因为开会那边不方便,所以兄长让我去他房间聊了会儿。”
“去他房间?!”新垣夫人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下意识拉住绫濑的双手,着急的上下查看着:“你,你们……没、没出……没出什么事吧?”
“就……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哈?做什么?什么意……”绫濑先是蒙了一下,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使劲的瞪着母亲:“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兄长只是找我说些事而已,怎么可能……”
“兄长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哈,哈……”新垣夫人有些尴尬的松开手,干咳了两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那个,我……”
“不是说你去了他房间么,我就,就有些担心……我怕你……”
“咳,那个,你说你和他聊了会儿,你们聊了些什么啊?”
“兄长住的是套房,我们是在客厅里聊的。”绫濑哼了一声,半是解释,半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也并未揪着这件事,而是沉默片刻,说起了她方才问的事:“……我问了兄长获奖的事……您之前不是说,兄长获奖后,就成了一个漩涡,您和父亲都不愿我被卷进去。”
“其实,之前您这么说时,我并不能真正理解您的意思,所以我去问了兄长,关于他当年获奖的事,于是,他告诉了我真相。”
“……确实很让我惊叹,无论是《泡沫》两个版本的存在和由来,还是泡沫经济前后始末中兄长借势所为,以及政府官方在其中的身影,还有政治,国与国之间的事,和诺贝尔文学奖的秘密……”
新垣夫人悄然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这其中具体的,绫濑没有多说,但她联系当年的事,多少也有了几分猜测。
“兄长告诉了我很多很多,关于这些,关于真相,关于……他自己。”绫濑没有在意母亲的动作,只是轻声讲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柔和,像是荡漾着波纹的蓝色湖面。
“他说,自己其实是个不完美的,自私的人,他是个为了家人的利益而尽心谋划的人……”
“这与我所想的他不同,但是,这样的他,更让我心动。”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完美的人,或者说,如果真的有,那反而像神像多过像人了。这样的兄长,反倒是更好,对我来说。”
“妈妈,我知道您怕我卷在其中,但我不怕,我喜欢他,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去闯,我也有信心追上他,我会陪他一起在这片漩涡中闯出一条生路。”
“而且啊,要说能够算计到这一切的他,对自己所面对的这些毫无准备,我不信。”
“所以,妈妈,您和父亲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嗯……呵,其实,今晚我最在意的,是他最后的话……”
“他,刻意将最真实的自己讲给我听,他让我想清楚,自己对这样的他,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情感……”
“她说的没错,兄长对我,果然是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心意……”
“我会让他真正接受我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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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比赛如期而至,选手、亲友团、评委、工作人员,全部就位,现场井然有序。
京介坐在评委席上,目光投向下方选手位,工作人员正在发放比赛用的纸卷,看起来一切无恙,于是他又看向了后方的亲友团席位,在某个被捂着嘴的茶发女子身上顿了顿,看了眼捂着她嘴的来栖加奈子,以及她们身边的新垣夫人。
似是有所感,本来低声和桐乃她们说着什么的新垣夫人,也在此刻抬起了头。
视线在空中交汇,京介有些不自然的笑笑,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微微垂下眼帘,向她客气的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新垣夫人看向京介,神色略显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朝他点头回礼。
时间很快到达两点,工作人员准时给所有选手和评委,发放了刚刚拆封的文章主题卷,比赛要求之前就已通知,时间三个小时,不限字数,只要写完可以随时交卷。
随着一声铃响,比赛正式开始,现场迅速安静下来。
“话说,我们又不负责监考,干嘛要在这里坐着啊……”看完文章主题后,又干坐了一阵,反正台上说话影响不到下面的选手,所以京介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老师抱怨了一句。
“表达一下郑重嘛……”梅园麟太郎叹了口气,严肃的表情柔和下来:“下面那些亲友团们,不也是无事可做,而且是不强制要求来的,可不还是都来现场等候……”
“也是……他们还要担心自己的好友亲人,想着他们写得如何,能否进入前三……”京介微微颔首,看着下面或奋笔疾书,或埋头苦思的选手们,忽又笑道:“可比我们要头疼多了啊……”
“说起来,昨天都忘了问了,老师您怎么也来了?”
“那家伙……”谈起这个,梅园麟太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头去,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跑到我那边,又是下跪,又是祈求,还把当年的交情,都给摆了出来,我……唉,忍不住,还是心软了……”
“所以当时,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参合这些事,却还是……”
“老师,我倒是没什么,不来参合,主要是懒罢了……”京介赶忙摆摆手笑着,尽力宽慰着梅园麟太郎,同时转开话题:“不过,这比赛流程,是不是有些赶了啊,而且,总觉得,有点太仓促了……”
“唉,因为资金不够……”这是梅园麟太郎今天第三次叹气了,惯来古板的脸上,尽是无奈之色:“至少是相对于这么大型的比赛而言,资金不足。”
“这次上面给了很大的名头,但没出什么钱,只说是让举办人员在社会上,自由募集……”
“霓虹目前的经济情况你也清楚,这事自然也没什么人愿意,我那个朋友忙活半天,才好不容易拉到了些资金,勉强够用,结果上头有人找理由,抹了些走,钱就不够了……”
“所以这次比赛,时间上,才会弄得这么奇怪……”
“这个酒店为了宣传,基本上是半租半送,所以才选定在这里,时间这么仓促,也是因为即便半租半送,时间久了,他们也承担不起……”
“这次比赛唯一有些价值的,也就是这么个奖项了,是国家承认,含金量较高,可也正是因为含金量较高,所以评委这方面绝不敢糊弄。问题在于,如果纯粹以金钱雇请,够资格的那些,他们又绝对请不起……”
“所以那家伙才扔了皮面,跑来求我……”
“原来是这样!”听老师解释完了事情始末后,在京介慨叹之前,一个女声先一步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却是一直坐在另一边,一脸恍然的角川光哲女士。
“我是说小遥那丫头,为什么跑来求我担任评委……居然是这样啊……”
“所以咱们都是被骗来的啊,角川女士。”看她这样子,京介顿时笑起来,略带玩笑的说道。
“呵呵,虽然是被骗来的,我却也不算亏。”角川光哲女士却是莞尔,看着京介,温和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打量和好奇:“毕竟,能有幸见一见,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年轻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高板桑,这样的机会,总是难得的。”
“……应该说,小子有幸见到您,是荣幸才对。”闻言,京介只能苦笑:“诺贝尔什么的……只能说是侥幸罢了,论笔力文学,当年的我何等稚嫩,光霓虹国内,就有大批作家在我之上……”
“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拿下了那么醒目的……呵,风太大,我也只能先缩头避上一避。”
“侥幸什么的,我可不信。”听着京介的话,角川光哲女士却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当时的霓虹什么样,我们这些经历过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华国人常说,天时地利人和,当时霓虹的情况,是天时,引来了全世界的关注,是地利,你的作品被无数人推崇备至,所积累的声望,是人和。”
“无论有心无意,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你手,你得奖,不值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