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旁观者

作者:西门陨梦 更新时间:2023/4/12 21:17:27 字数:3127

一个痴情者,一个自我欺骗者,绫濑沉默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过往的人生里,当真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人,尤其是后一个……这让她因兄长的讲诉,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位老先生,在他的爱人逝世后,便始终一个人么?”好一阵后,绫濑方才缓缓开口,刻意避开了更沉重的后一个,只是询问着那位痴情人的事:“这么多年,他便从未想过,另找她人之类的?”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老板,”京介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奇怪她会问这个:“老板说,曾问过他为何不再娶,在她逝世的三年后。”

“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好一阵,他说,有很多人都劝过他,说他无儿无女的又还算年轻,何不续弦再找,他说,家里人劝他向前看,不要一直停留在过去,他说,她离世前,也曾说让自己等她去世后,再找一个好女人。”

“他说,他年轻时也是个浪荡之人,百花丛中不沾身的,又怎会为一人守着,只是他不知该找个什么样的而已……”

“若是与她不同的,他怎么都无法爱上……可若是找个像她的,和她一样的,却又成了她的影子她的替代品,这对他,对她,对那个人都不公平……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人独自活着,别无他选。”

因为爱她,所以无法爱上与她不同的人,可也正因为爱她,连去找一个假的她,都不舍得。

当真是又深情,又悲哀啊。

“……兄长,既然你方才说,你看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是他们的悲欢离合,”再度沉默了片刻后,绫濑抬头看向京介,故作轻松的笑笑:“你不会却是只看到了悲伤,没有见证欢乐欣喜与圆满吧?”

“自然不会。”京介自然明白这两位的事,是何等的让人无奈沉闷,所以他配合的笑着,讲起让人轻松的往事:“值得让人开心的故事,其实也不少,其中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个年轻女子。”

“那是在我刚去店里,刚开始学调酒时的事了……那天我大约傍晚左右去了店里,那个时间点店子还未开始营业,我就一边跟着壮良哥,准备可能会用到的鸡尾酒材料,一边听他给我讲解一些之前没学会的手法关键点。”

“我记得那是个夏天,但不算盛夏,天色从午后开始便阴沉了下来,晚上终究还是下起了大雨。”

“壮良哥想着下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便打算将营业的牌子换成歇业,可谁知他一开门,便看见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子,正垂首站在店子房顶屋檐向外延伸的区域下,似乎是在躲雨。”

“许是因为太过意外,一惯冷静淡定的壮良哥,居然在面对这位女子时慌了神,而同样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来的女子,自然也被他吓了一跳,同样慌乱起来。”

“一个想表示自己只是碰巧到门前避雨,一个想说无论是不是客人都欢迎,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这两个傻蛋居然就这么在门口比划了半天,也没把自己想说的表达清楚。”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看戏看得正开心,思考这俩傻子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话说清楚的时候,壮良哥忽然从包里摸出了个小玩偶,而这个小玩偶居然是中午时这位女士不小心掉在门外,被他捡到的。”

“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对这位女士,绝对心里有点什么想法!”

“这个猜测,在他主动邀请她进来避雨,并在之后教我调酒时魂不守舍,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向她时,被我确认了,未了不打扰他们,我当即故意将手机弄响,假装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冒雨走了。”

“至于我走了之后,他们间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了,只是从那天开始,那位女士便时不时的会在晚上来店里坐坐,喝一杯壮良哥调的酒,之后没过多久,她便正式与壮良哥交往了。”

“再之后,他们几乎毫无波澜的一路感情升温着,没多久便结了婚,还邀请我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至于我说的这位是谁,其实我不说你也该猜到的……我不知道她原名什么,反正现在她的名字,叫水泽千里,水泽壮良的水泽。”

“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呵,你方才也瞧见了,这两个已经结婚好几年的家伙,至今还甜蜜得如同新婚一般,让人瞧着便忍不住觉得羡慕。”

这的确是个甜蜜又轻松的故事,这次,绫濑终于不再那么沉重,面上的笑意也不再是强撑。

“确实是很让人羡慕呢,”绫濑拉着京介的手掌,悄然握得更紧了几分,与他十指相扣,抬头温柔的向他笑笑:“不过,兄长,我们会比他们更甜蜜,更幸福的。”

“……当然,”京介微微偏头,看着虽害羞得羞红了俏脸,但仍旧抬头认真与自己对视着的绫濑,心中一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我们是最甜蜜,最幸福的。”

虽然无论甜蜜还是幸福,都不是可以用来被比较的东西。

许是因为这话,说得过于羞人,无论是一惯害羞的绫濑,还是厚脸皮的京介,一时间都有些羞涩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来,我为了写作,刻意去观察过的地方,可不止酒吧这么一个。”就这样沉默着,并肩在路上走了一会儿以后,终究是厚脸皮的京介下一步开口,刻意讲起旁的事来。

“除了酒吧,还有什么地方呢?”俏脸依旧红扑扑的绫濑,此刻闻言自然知道京介是想打破这种羞怯的沉默,顿时配合的问道。

“有很多,例如机场、医院之类。”说起这些,京介不自觉的,微微陷入了回忆,顿了顿后方才接着说道:“我之前有段时间,每天去机场。”

“机场的人,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的,他们选择乘坐飞机的理由各不相同,有的是急着出差的会社员工,有的是带着家人好友外出旅行的度假者,还有的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陌生的地方工作或学习的人。”

“我看着他们的家人、朋友,或者挚爱,在万分的不舍中,送他们离开,我看到他们紧握的手,不舍的眼神,还有比婚礼现场更真挚的吻……虽然也有另一半刚走,就急着给情人打电话调情的……”

“如果说机场是生离,那医院便是死别。”

“我忘了听谁说过,医院里的祈祷,远比教堂更真诚,这话说的在理……在医院里,我见过家人重病,医生下病危通知书,吓得跪下祈求医生一定要治好病人的家属,也见过手术室门外,祈求各路大神佛祖保佑家人平安痊愈的人……”

“他们中,其实有不少都是无神论者,可为了家人,为了对自己重要的人,他们却愿意跪下去祈求神灵……”

“我在医院里,见过年轻时不善待家人,到老了反过来被家人抛弃,最终一人独身死在病榻上的老人,也见过子女孝顺、儿孙环膝,在一家人的陪伴下,在平静中笑着走向死亡的老者。”

“还有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丈夫,和只在父母陪伴下来产子的孕妇……即便是在产房外等待的丈夫,也是各有不同的,有的看着产后虚弱的妻子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之,有的自始至终都没在乎过妻子如何,妻子从产房出来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满心思都是孩子怎样怎样……”

“医院里,除了产房,最多悲欢的就是急诊室和重症监护室了。”

“急诊室里每日都会有数不清的人来来去去,他们大多神色凝重焦急,步履匆匆。”

“那里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有人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转去常规科或者痊愈离去。”

“重症监护室里,有几乎被认定没有希望的重症患者,奇迹般转危为安,也有本以为不必在乎的小病,最终成了死神的镰刀。”

“有人平静面对死亡,也有人在死亡面前恐慌至极,甚至吓得瘫如烂泥……可惜,死亡不会因为任何人对它的感官,而发生任何变化,它只会在它该来的时候,如期而至,不早一刻,不迟一分。”

“我也还见过,在病痛的折磨下,在顾虑自己治疗对家庭,对家人产生的负担下,决定自我了结的人……我不知道该称他们勇敢,还是懦弱……他们连死都不怕,却被别的东西击垮至此……”

“……许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吧。”听着京介的慨叹,绫濑忽然轻声开口,她微微低头看向路面,不知为何,眼神莫名暗淡了几分。

京介微微偏头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但显然那不是什么让她开心的回忆,所以他没有多问,只是温柔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以示安慰。

京介的手掌,轻轻盖在绫濑头上,掌心的温暖让她从寒冷的回忆中挣脱,再次握住兄长的手掌,向他微微一笑。

没关系了,现在,因为有你在身旁……虽然好像显得有些迷信,但我还是觉得,只要有你在,再糟糕的事,也能迎刃而解的。

“兄长还去过别的什么地方么?”绫濑主动开口,聊起了旁的事来:“就是比较有趣的那种。”

“有趣的地方啊……”已经几度将氛围弄得过于凝重的京介,闻言迅速在脑海中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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