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观众席上的京介,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他自然是明白这话的问题在哪儿,只是他也显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莫名有些走神,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么,”台上,刚刚被舞台侧边站着的真锅和,催促过注意时间的平泽唯,重新将歪掉的话题,引向正轨:“就开始下一首吧!”
“额,下一首是什么歌来着?”
“不是都说了,让你把曲目表贴起来么……”看着呆乎乎的平泽唯,田井中律简直无力扶额:“你把它放哪儿去了啊?”
“好像掉在哪里了……”平泽唯伸手扶了扶身前的吉他,略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弄丢了么?”站在她身旁的秋山澪,担心的问道。
“我明明记得,放在口袋里的,可是……”平泽唯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伸手摸向口……平泽唯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并不存在任何口袋的纯白T恤,猛然反应过来:“啊,是因为换成了T恤!”
“啊,怎么办啊,曲目表在那套衣服里……”
“唯,冷静点!”见平泽唯慌乱起来,秋山澪赶忙开口安抚:“不要慌……那个,既然曲目表不在,那就不按那个来了,随便来一首吧。”
“啊,好!”平泽唯赶忙点头,有秋山澪的安抚,她看起来平静了不少,凑到话筒前:“诶多(那个),下一首是‘轻飘飘时间’!”
“One two three four,one two three!”身后的田井中律,配合的敲起了手里的鼓槌,标志着今日演唱会的第二首曲子正式开始演奏。
台上几人关于曲目表的交谈,自然是不会放在话筒前的,所以在这个略显嘈杂的环境下,即便是感官敏锐如京介这般,都没能听到她们间的交谈,不过京介显然对此也并不在乎,他此刻的关注点,都在这首歌身上。
让京介关注到她们的,就是这首歌,这首在京介前世就曾听过的歌,这首象征着,这个世界上可能并不止京介一个穿越者这个可能的歌……
京介的神色略显复杂,说实话,对于这个可能,他心底的情绪很复杂,其中自然是有着渴望,渴望这个世界,有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但其实也有些惶恐,惶恐这世界上,真的还有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两种情绪,在京介的心中交杂着,以致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才会在每一次想要前来时,都最终用各种理由或者说借口,选择止步……
只是,无论如何,有些事还是得要亲自去直面才行……所以,这次京介来了,来直面那个让自己不安的可能,来直面自己内心的怯懦。
一直看着舞台的绫濑,忽然扭头看向身旁的京介,方才不知为何,她忽然从身旁的爱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决然,一种本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决然,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旁。
虽说是轻音部或者说“放课后茶会”乐队的演唱会,但在时间上的限制,还是很大的,毕竟这是学园祭,这里是属于整个学校的舞台,是属于所有要在这里演出的人的舞台,它注定不能独属于某一个人或团体。
所以,无论台下的观众们有多喜爱,台上的乐队有多想继续唱下去,在短暂的几首歌的时间结束后,她们都终究是不得不到此为止了啊……不过,这耀眼的光,这份所有人的支持,对她们而言,也是一份无比珍贵的财富啊。
“走吧。”听着耳边半是不舍半是难过的呼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京介站起身来,向绫濑笑笑:“我们去外面等一会儿吧。”
“兄长,你不去见她们了么?”绫濑疑惑的看了京介一眼,话语中满是不解。
“她们刚完成演出,眼下的事怕是不少,”京介笑笑,看了眼已落下帷幕的舞台:“等一等吧,等她们大约空闲下来了,我们再找人带我们过去见她们。”
这些事既然京介心里有打算,绫濑自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所以她只是点点头,顺从的跟在京介身边,和他一同离去。
走下舞台的几人,此刻面上都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的恍惚,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在此刻落了地,伴随着这份落地而来的,就是空空荡荡的茫然。
“辛苦啦。”不知何时,悄然间又换回了学生制服的真锅和,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五人,温柔的笑笑。
“是我们麻烦你了才是。”秋山澪回过神来,看向真锅和,表达了感谢,又忍不住扭头看向舞台的方向,嘴角抿起了一抹笑容:“今天,还真是惊喜呢。”
“因为是……”真锅和本来想说的话语,不知为何顿了顿,中途改了个口:“因为大家都很喜欢轻音部的你们啊。”
“嗯……我还要准备下一个节目的报幕,就先上去了。”
“好。”几人自然不会去打扰真锅和的工作,即便是在恍惚的状态下,也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下,排着队带着自己的乐器走向音乐活动室。
“呼……”由于某人的架子鼓,以及各个乐器的效果器,而不得不来回跑了两趟的轻音部五人,此刻看着全部取回的东西,终于安心的长舒了口气,集体并排着靠坐在了墙边。
“空前绝后了……吧?”坐在五人最中间的平泽唯,抱着怀中的吉他,用一种夹杂着自豪和迟疑的声音,慨叹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身旁的人,寻求着肯定。
“大概是吧……”秋山澪仰头看着天花板,脸上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笑容:“感觉在台上,只是一瞬间的事,直到现在都还……”
“是啊,”即便靠坐在墙边,依旧下意识严谨坐正的琴吹紬,也带着几分迷蒙开了口:“演出太顺利的缘故么,感觉完全没什么印象呢……”
“大概是因为T恤的惊喜,让大脑完全没办法去想那些了啊……”坐在秋山澪身旁,少有的安静着的田井中律,也忍不住说道。
“我也是,感觉脑子乱乱的。”仍旧处于恍惚状态的中野梓,对她们的话,表示赞同。
“但是,真的超——棒的!”忽然间,平泽唯看上去有些激动:“对吧!”
“当然!”秋山澪也少见的激动起来,大声赞同着平泽唯的话:“这是超棒的演出,是迄今为止,我们最棒的演出!”
“大家的配合也超棒!”田井中律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秋山澪,此刻她嘴角的笑容,在律的眼中,像是发光般耀眼,这让律情不自禁的咧着嘴笑了起来。
坐在平泽唯与中野梓之间的琴吹紬,倒是少有的没有开口,只是在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就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
“我说我说,大家接下来干点什么好呢?”依靠着墙面的平泽唯,坐起身来,看向身旁的几人。
“总之,我想先吃蛋糕!”馋猫(划掉)阿梓喵小姐,十分忠实的袒露了自己的渴望。
“没问题!”身为部长大人的田井中律,豪气的一挥手,表示毫无问题:“部费还有的是呢!”
“不行,我都已经带蛋糕来了!”作为轻音部指定蛋糕供应人员的琴吹紬,表示不满。
“好诶!”同样期盼着蛋糕的平泽唯,显然对于蛋糕怎么来毫无意见,只一心期盼着能快点吃到嘴里:“那我们先吃这个,再想接着要干什么吧!”
“接下来,就是圣诞派对了啊。”与某人不同,注意力并未放在吃上面的秋山澪,抱着自己怀里的贝斯,畅想着接下来的事。
“再下来就是正月了!”许是因为想起上个正月时,大家的欢聚,琴吹紬双手在胸前轻轻合十,看上去很是期待。
“我们一起去新年参拜吧!”中野梓此时心思也没有再放在蛋糕上了,她开心的期盼着。
“然后是下一次的新生欢迎演出……”秋山澪期盼的畅想着,只是眼中却悄然浮起雾气。
“到时候,继续住在学校么?”田井中律看上去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饶有兴致的问着,只是她的眼睛,也同样不知何时悄然湿润起来,下意识伸手牵住了秋山澪的手。
“下次把小佐和也叫上吧!”平泽唯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同,甚至还想拉上老师一起。
“这是个好主意!”中野梓偏头看着平泽唯,表示支持。
“到了夏天,我们还可以再去合宿……”琴吹紬接着往下说去,只是这次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微微发颤着。
“好期待啊~”琴吹紬声音里的颤抖,似乎也传染给了平泽唯,而这份颤抖,甚至让她的话都没能说完:“然后再往后……”
“嗯~再往后……”中野梓的声音也在发颤,她竭力想要表达出开心的情绪,却怎么也办不到。
“明年的学园祭,一定一定会演出得更好的哦!”平泽唯的眼角,不知何时挂起了一滴泪珠,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在尽力展现着笑容。
“笨蛋,已经……已经……没有高中的学园祭了啊……”田井中律故作平静的声音,在此刻几乎无法继续保持下去,难以自抑的哽咽,让她的话都断断续续起来。
“是吗,那太可惜了……”即便眼角含着泪,下意识抱紧了手中吉他的平泽唯,还是向田井中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呀哒呀哒(不要不要)!”坐在平泽唯身旁的琴吹紬,听着她们的话,忽然抗拒的踢了踢腿。
“紬前辈,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啊……”琴吹紬这突然的举动,让她身旁的中野梓赶忙试图安慰,只是看着她面颊上不断滑落的泪珠,嘴里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只能强作镇定,又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巾,想要为她拭去泪水。
“阿梓萨酱……”琴吹紬任由中野梓为自己擦拭着泪水,只是那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连串的掉个不停,让中野梓怎么擦都擦不完:“阿里嘎多(谢谢)……”
“这样很棒了吧?”秋山澪忽然抓住田井中律的手,却又探出身来看向大家,那满含泪珠的双眼,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在祈求着被肯定:“这样,真的已经很棒了,对吧?!”
“嗯!”琴吹紬毫不犹豫的肯定了秋山澪的话,她紧闭双眼,任由泪水在自己的面颊上,肆意流淌:“这样太棒了!”
“是啊,”看着眼前先后落泪的四位学姐,中野梓竭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一切正常:“能和大家一起,完成这么棒的演出,是我的幸运!”
“也是一种幸福(低声)……”
“米娜(大家)!”平泽唯激动的抱住了身边的人,涕泪横流。
被她抱住的田井中律无奈的笑笑,没有抗拒,只是反手抱住了身旁,同样抱过来的秋山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