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斯藏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中,点了一下屏幕上那只正拍打翅膀的小鸽子。
“德儿,我听新闻上说你那边被封锁了,你还好吧?刚才我收到一条政 府发的短消息,说是有什么替身要多加防范,我很担心你。”
原来是老母亲放心不下自己所以发消息来问候而且看起来她好像也收到了类似的国防部短信不知道她那边情况怎么样。心里这样想着德里斯手指点屏敲下一段回复的话。
“我很好。在家藏着。我也收到了短信,已经按照指示做好了准备,等骚乱一结束我就回去。”想了想,德里斯又在最后加了一句话。“网不好可能回复不及时,莫牵挂。”
发送!编辑好的信息化作一只小鸽子飞了出去,紧接着开始转圈。
怎么回事不是有网了吗?德里斯立即瞥了一眼手机屏的右上角,代表网络信号的图案这会正被一个斜杠狠狠划掉。时断时续?还是压根就没有网。可如果一点信号也没有自己又是怎么收到母亲的pigeonning的呢?
德里斯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这不安来自现在诡异的情况。在犹豫片刻后,他猫着腰钻到茶几下面匍匐到电视柜旁取下了上面的座机电话,在大爱沙尼亚就算网络讯号被中断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座机拨通应急电话,他想证明一下自己的不安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你好塔林市警察局。” 电话接通了,对面是一个估计四十至五十左右的男人。
“你好。我是一位普通市民,呃我想问问,塔林的通信管制结束了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大概是在掏手机然后对面才回答:“呃,没有。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请问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国防部委员会发的短信这件事情?是关于防御替身的?”
“国防部?委员会?先生你需要帮助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辆救护车?”
听到这德里斯直接挂掉了电话。鬼才需要救护车没听说就说不知道非要侮辱人吗。
可是生气归生气,从接线员的反应来看难道只有自己和老妈收到了短信,还是说公务员收不到信息?可这也不应该啊太扯了,凭什么他们收不到短信。
德里斯低头看看pigeonning,自己发给老妈的信息依然在转着圈。
(唉。要是能找个什么人问问就好了。)
“叮咚~”
就在德里斯左右为难之时,他家的门铃——忽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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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设备组加速离作战开始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在塔林市另一边的塔林国际机场,特遣队的另一半离安府联保部队这会正在紧张的做着战前准备,因为非战斗人员不能靠近【铁壁】基地所以他们只得在机场设置指挥中心。这些活本该在几天前就完成的可因为大爱沙尼亚军方的低效还有急速恶化的局势而被一拖再拖,芗美出云和她的联保部队也一直被告知不得离开塔林国际机场否则安全无法保障。直到夸娥002降落,成励良才以特遣队总指挥的身份向大爱沙尼亚方施压准备工作才得以开展。只是原定零点开始的作战不得已向后推迟了三个小时。
大爱沙尼亚军方在机场塔台附近给离安府特遣队辟出了一块空地只允许他们在这片范围里面活动,理由是这里是塔林机场的中心很难被外面的暴乱波及到。在空地的外围,军方还用了五辆装甲越野车给芗美出云他们围了一个简单的防线,美其名曰保护但看起来更像是监视。
对于爱沙尼亚这种官僚态度联保部队的一些员工私下里颇有微词,但经常做派遣的任务的芗美出云却早已习以为常。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哪怕在大敌当前的今天人类依然可以做到毫无节制的内斗,可在芗美出云看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境况下都能做到内斗的才可以被称为人类社会。他们本就是被矛盾和冲突连结的生物,没有了这些那么人类也就不能被叫做人类了。
“设备的运行测试怎么样了……”在外面巡视一圈后的芗美出云弯腰钻进自己那台大型指挥车站到一群技术员身后。车厢里面光线昏暗一排排电脑屏幕发出的白光让人眼睛生疼,忽然走近这一面面闪烁的屏幕让芗美出云顿时头晕起来。
她站在众人身后捂着额头不动声色的平复着那股眩晕感,大概两分钟后她才重新恢复过来。
“测试的怎么样了?”芗美出云寻找着自己刚刚被打断的语气。
“是,除了远端实时监控以外所有设备都运行良好,现在只等第一分队把中继站架好就可以测试远端设备了。”一位技术员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突击队的情况呢?”
“GPS显示他们已经经过了地点:科希拉。现在距离【铁壁】还有20KM。”旁边一位女技术员看着屏幕上的定位汇报道。
“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分钟他们就能抵达预订位置了。通知第一分队让他们架设中继站的速度再快点,我们要在突击队落地的同时开始作战,到那会远监系统必须要工作起来。”这会芗美出云终于恢复了一位指挥官应有的气场,她扫视着面前这一整墙的各式屏幕,上面眼花缭乱的数据变成了一条条信息被她汇入脑中。
“芗美小姐,成委员呢?”简短的汇报之后发现暂时没什么事可做的女技术员发现这会指挥车里只有芗美出云一个人按理说正副指挥应该在一起的才对。发现这个情况后她便找机会闲聊起来,其实他们这些技术员平时和芗美出云的关系还是蛮好的,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她们也会经常聚在指挥室里聊八卦。
“去和爱沙尼亚军方的指挥官交涉去了。成委员希望在我们这边开始行动的同时大爱沙尼亚军方也在塔林市及郊区开展针对003-1的清剿,主动消除替身可能对现界产生的影响,而且外面那场大暴乱还可以帮助掩护他们,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要怎么分辨替身和真人呢?情报上不是说他们部分个体和被模仿者有着极高的相似度吗?”男技术员仰头看向芗美出云。
“具体的方法我也还不清楚,但听说可以依靠动物来分辨。”芗美出云盯着屏幕上面代表突击队直升机的那两个亮点心不在焉地答道。
“动物?”
“啊我知道了!是狗吧?”这边还没等男技术员反应过来,一旁的女同事倒是先说出了答案。
“嗯。”芗美出云点点头,“听说前几天也有替身想要混进机场来却被门口的军犬嗅出了问题。所以推测尽管替身可以完美模仿人类的相貌却模拟不出类似的气味,当然这只是推测我也是刚才听说的,具体的验证过程被爱沙尼亚方面列密了不肯跟我们分享。”
“所以成委员才会去亲自和他们交涉啊。真是的人类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呢?”女技术员皱着眉头埋怨道。
“这有什么办法呢?自私和政 治是人类的原罪啊。”男技术员倒是抱着头靠在椅背上不以为奇。“要是人人都大公无私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没错。要是人类彼此能团结一致也就不可能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了,正是因为人类是自私的个体才会发生极点湮灭,世界才会像今天这样支离破碎。
就在指挥车上众人没头没尾闲聊的时候,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前线突击队队长的声音。
“总部,‘里加湾风平浪静,海鸥已掠过’。”这是已经抵达的暗号,特遣队用相隔不远的里加湾来指代【铁壁】基地,【海鸥】则是代表突击队。
“收到。”芗美出云拿起耳机戴好。“第一分队,架设情况怎么样?”
“这里是第一分队。天线刚刚架好,即刻开机准备传输数据。”
不消三十秒车厢里的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代表突击队成员的82个光点,其中普通队员为蓝色而异构体队员则为白色,82个光点都已经聚到了【铁壁】基地前方等待命令。与此同时女技术员的电脑上也收到了来自82个人的身体健康检测状况,包括异构体在内的所有成员在出发前都按要求吃下了一粒健康监测胶囊,这种由医学院开发的“胶囊”内含有约三千个纳米机器人,在服下胶囊后纳米机器人会通过血液系统分散至全身,在24小时内监测“宿主”的健康情况。
车厢里其他几个屏幕也出现了一部分突击队员的头戴摄像画面。
“即时战术系统运行良好。”
“生命监测系统运行良好。”
“芗美少校。”男技术员回头望向芗美出云,“刚好到三点整了。”
“很好。”芗美出云看着面前已经正常运作的各个系统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成励良此时还没有回来但是也无伤大雅,因为她作为联保支队的总指挥有独立指挥权可以下达作战命令。
“现在是EEST凌晨三时整。维风及雨作战开始!”
在【铁壁】003基地门口,一辆有线履式探测车从Mi18直升机的机舱里开了出来摇摇晃晃的朝几乎已经被红色“肉块”包裹住的基地大门走去,特遣队的战斗队员们分散在四架直升机的周围警戒,各个神情紧张地盯着那辆晃晃悠悠的探测车。
“上次探查的时候爱沙尼亚军方已经把大门打开过了。基地控制台还可以接受我这里的指令,里面供电也没问题随时可以开门。”机舱里的技术兵汇报。
“那就开门吧。”耳机里传来芗美出云的命令。
“轰!”
命令输入。厚重的基地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被电力拖曳着开始缓慢向两侧移动附着在上面那些筋肉及组织被一根根扯断,大门打开向众人露出了失控172个小时候门后的样子。覆盖在外门表面的那些筋肉组织从门缝深入,一直延伸进里面的走廊,红色填满了所有的空隙,整条走廊仿佛变成了穴蜘蛛的巢穴或者是某个巨型生物的消化道,一眼望去皆是恶心。
走廊里面还有光照,顶部的灯光穿过一层薄薄的肉膜将整个空间折射成一片血红色。名叫堂吉诃德的探测车勇敢的在那条消化道里行走,履带碾过地上那些血肉发出咯吱声,勇敢的如同冲向风车的骑士。走廊中的红色渐渐开始消退,堂吉诃德越往里走就越发现大门上的“肉块”部分其实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在走廊里虽然也附着着未知物质,但却不再是“肉块”。
“看起来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肉块,或是说那些像‘肉块’的物质。”在机舱里,操纵探测车的技术员用食指点了点屏幕的一角跟自己身旁的同事嘀咕道。“就像这里,这里的样子更像是,蜡?白蜡或者颜色相近的霉菌。”
探测车驶过原本是警卫值班室的地方,在这里,地板彻底变成了像是地衣一样的东西,不仅是地板与其接触的墙壁也被染上了相同的斑斑点点,还有附在上面那些“蜡”状的根须也明显比外面增多了起来。在警卫室里,堂吉诃德上的探针不断在这些地衣上戳来戳去,被采下来的样本会被送进它自带的分析仪中立即分析。
“这些是……”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一排排分析数据,屏幕前的技术兵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这些数据,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知识好像有不少欠缺。
“有机体?”他旁边同事转过头来看着屏幕上那些不断闪烁变化的数据不确定的概括道。
“大概也只能这么说了吧。”技术兵不断读着屏幕上新出现的数据。“虽然大致可以归类为有机体但它仿佛就是一个大杂烩,单形容为有机体并不准确。”
“什么意思?”
“一锅乱炖。采集到的这些样本每一个都有着不同的DNA序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它们就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DNA都扔进一个大锅里然后再随便用勺子盛出来那样,每一个都是那么的独特,哪怕是同一节茎上取到的样本都找不到两组完全相同的DNA。可以说这东西哪怕是俩长在同一个根上的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有这种事?”听到技术兵这么说旁边的同事也忍不住把脸凑了过来。
“这就对了。”两人的好奇忽然被一位满面风霜的“老头”打断。他们回过头,面前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白胡子老头穿着特遣队统一样式的白色防护服,胸前斜挎着一把科学部改进过的HK433,他的身上有一股百战军人特有的压迫感。老头插进两位技术兵中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用低沉的嗓音向堂吉诃德的驾驶员问道。
“如果异造体很正常我反而该害怕了。我只想知道那玩意儿,它有没有毒?对人类有没有害处?”
“队长?啊是!”技术兵忽然认出了眼前这位白胡子老头就是这次的BOSS,他紧张的结巴道。“从、从现在收集到数据来看这些东西就是普通的有机体不含任何对人类有害的物质,但我,但我们不确定它们的运作机制所以不知道会不会对同为有机体的人类作出反应。”
“这么说,就是不确定了?”白胡子老头听了个大概,再次确认道。
“是。是这样的意思。按照流程我们下一步就会放活物进去所以……”
“喂红头发的!”不等技术员说完白胡子老头就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兴趣,他站起身转身对机舱深处喊了起来。“你们先进。看看情况。”
“红头发的?”技术兵奇怪这是谁的称谓,但马上他就想起来了。在这架飞机上能被叫“红头发”的只有那一位。
被他称作“红头发”的人整个队伍里自然只能是Enjle,从开始探测到现在,她就一直坐在机舱里深处的位置上听着那些技术兵唧唧喳喳。他们刚的对话她自然也全都听见了。
Enjle面无表情地从机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白胡子老头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大概两秒后Enjle便再无兴趣的收回了目光,用比对方低一个头的个头挤开白胡子老头从其身后的舱门下了飞机。
“报告!”可才刚走到舱口,身后一名技术兵就跑过来拦住了Enjle。他的手里拎着一部电话。
“报告!是离安府总部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