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林烨神情变得越发恍惚,他从来就没经历过这些,他在蓝星出生,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无不良癖好,有一个平淡的童年,一不小心魂穿到了这里
但为什么,为什么过去那些属于布莱恩的记忆会如此的生动清楚?甚至他都能清楚的体会到当时的感情……就像他曾经货真价实的经历过,
寒冬和霜雪。
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欲坠的小屋。
互相依偎在一起,依靠体温抵抗严寒的少年和少女。
他们互相鼓励,绞尽脑汁说自己能想出来的最温暖的话,直到连喉咙都变得干涩
他们互相取暖,脚和脚靠在一起,小腹和小腹贴在一起,他们贴的是如此紧密,似乎连死亡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到最后,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不要死。”希尔维亚看着布莱恩,声音犹如砂纸般沙哑。
“不要死。”布莱恩看着希尔维亚,声音微弱,犹如幼兽濒死的哀鸣。
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楚,清楚的像是他从前经历过。
不过有一点林烨没想到,希尔维亚竟然会提起这件事……很少有人会提及过去的苦难。
“过去也是这一场大雪,不,那场雪可比现在要大的多。”希尔维亚自顾自的说道,“那一个冬天过去后,死在贫民窟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他们在初春,湖水刚解冻的时候被全部埋葬。”
“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阳光明媚,树枝抽出新芽,草地上绿意盎然,唯独被埋葬尸体的那一片地方却仍然是荒芜一片,人走在上面还会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活过来了,或者说只有我们活下来了。”林烨低声说道:“真是奇迹啊。”
“奇迹吗?”希尔维亚微笑,眼神中流露出奇异而又明亮的光芒,“不是奇迹……布莱恩,你就是我的奇迹。”
“我?”林烨即惊诧又感觉莫名的愕然。
“你忘了……也是,过了这么久,那些事情太过遥远啦。”希尔维亚用怀念的语气说道。
“那场寒冬,我们在那间破烂的小屋里瑟瑟发抖,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来获取那一丝温暖,我从垃圾场那边找到捆破烂的木柴硬生生的钻出了火,来感受那一丝温暖,用火苗烤着冻到抽筋的脚和冻的发青的手指头。”
“你还记得啊。”林烨莞尔,“但火烧了一会就灭了,周围只有石头和雪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是啊,什么都没有。”希尔维亚出神的说道,窗外,风雪呼啸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咆哮。
“我出去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双手被低温冻伤,嘴唇被寒风吹裂,每一次呼吸胸口和喉咙都像是被利刃切割,那个时候……我一定很丑吧。”
没等林烨回答,她又感叹似的说道:“我以为自己死了,或者说是快要死了,我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还觉得很热,周围的一切都是稀奇古怪的形状,就像是被泼了水的油画,黄的,白的,黑的,红的,什么颜色都有。”
“我开始幻想,幻想死后会是什么样的世界,但但最后,我连想都没有力气想,然后你过来了。那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冻伤,但还是能模糊的看见你满脸的焦急……”
希尔维亚出神的看着林烨,那对琥珀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她伸出右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和林烨的左手扣在一起。
“我看见你把我捂着脸颊的两只冻到快要僵死的手拿开,拿你也同样冰冷的手捂住,就像我现在这样,往上面小口小口的呵着雾气,然后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间脏兮兮的灰色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你还会哆哆嗦嗦的说着一些很不习惯,很生硬的温柔话来安慰人……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
“你现在受伤了……姐姐,受伤的人肯定要多受照顾。”
“姐姐你一直是比我坚强……这次也不要昏过去。”
“手有点感觉了吗,现在怎么样?什么,你说身上这件衣服?没什么关系,你看虽然我把衣服脱了也没什么事,我毕竟是男孩子,身体要好一点……”
希尔维亚唯妙唯俏的模仿着当时的话语,神色充满了回忆之色。
林烨默不作声,过往的回忆在希尔维亚的描述下越发的清晰可现。
他还记得她的那两只骨节纤细的手很温暖,也很柔软,也许他不是头一次握住希尔维亚的手,但却是第一次握住她的手那么久。
比雪还要冰冷,比棉花糖还要柔软。
他还来不及细细回想,希尔维亚清脆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思路。
“所以你是我的奇迹,布莱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希尔维亚轻声说道,“不会魔法,使用不了战技……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是你的剑,你的盾。”
“所以请多依赖我一点吧,多依靠我一点吧,我是你的血浓于水的姐姐,是你相依为命的至亲,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呢?”
希尔维亚的声音透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难以抵抗。
“是的,姐姐,我除了你还能依靠谁呢?”林烨神情恍惚,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橡皮蒙上了一层雾,只有眼前雪白色长发的女人越发的清晰。
“是的,你只有我一个姐姐,此世唯一的亲人,不会再有其他姐姐什么乱七八糟的存在,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希尔维亚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瞳现在被一片血红色侵蚀,看上去妖异至极,却又透着一种非人的美丽。
林烨机械般的点了点头,希尔维亚的话语拥有力量,这股力量正在蛮横的篡改着他的记忆,一些希尔维亚不想让他想起来的记忆。
“这是为了你好……我的弟弟。.”希尔维亚眼光悠远,吐出一口浊气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