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楼梯。
长而平直的斜坡,从地下通往地面,从黑暗通往光明,从过去通往未来,从现世通往异界……什么的并没有。只是单纯的地下通道,我从马路的左侧进入,来到地底,然后即将从马路的右侧出去了。
所以这是斜坡而不是楼梯么?一说到楼梯肯定会联想到有棱有角,从侧面剖开会像高等数学的积分演示图一样,自己无法控制每次上升的高度,因为那是被台阶的高度所决定好的。不过,抽象意义上的台阶就可以指很多东西了,比较经典且广为人知的是“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或者公共建筑中随处可见的“电梯”,尽管人没有运动,不过也上升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要使人上升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楼梯呢?所以,斜坡也是楼梯呢。
不过,一定,绝对,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啊……可也说不上是什么。
未解之谜。
人们在走路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么,还是在无意识(或者说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进行这样那样的思考呢?
我的话,大概会想一些上面所述的,或者类似的无聊内容吧。
时间大概是10点钟,我刚从超市回来,一个人。对,确实是一个人,我觉得一个人去超市买些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这儿不是讨论的重点,否则会显得可怜了。炎热夏日里的超市格外凉爽,虽然在空调的作用下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就是了,不过冷气柜的旁边倒是一年四季都很凉爽,在那里纳凉久了会头疼,甚至感冒也说不定,所以我只是买了爆炸效果贴纸上写着“买二送一”的酸奶之后就离开了。
然后在面包店里挑选了明天早晨要吃的面包,实际上我会多买一些,因为说不定今晚就被我吃完了。准备用会员卡付款的时候发现忘记了在了家中的电脑桌上,身上也没有任何现金,询问之后得知好在能用支付宝付款,真是方便呐,现代生活。再也不用在吃了两口冰淇淋之后发现没钱付款被投来“这家伙是故意来搞事儿的么?”的目光了。
穿过地下通道,就差不多能到家了。
这是个很普通,极其平常,不会给人任何驻足理由,没有怪异事件发生,构造也简单到不用看三视图就能明白,质朴到找不到任何特别定语加以描述的地下通道。
凉风习习,灯光明亮,只不过因为是在深夜而没什么人,略显寂寥。能听见的声音只有从头顶传来的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随着我的手臂摆动的装着食物的塑料袋的声音以及人的哭泣的声音。
人们在走路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么,还是在无意识(或者说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进行这样那样的思考呢?
等,等一下。
不对,哪里不对,声音很不对。
那是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已经大哭了一场现在正是收尾的时候,抽啜的鼻音又尖又细,也不是到小提琴高音域的那种程度,只是相对于男性的声音要柔软的多了,也就是说,是女性的啜泣声。
不知什么时候我离声音的来源只有一两米米左右的距离。
这说不定是有些惊悚的事情,如果突然出现的话,我会吓一跳吧。我想,人们俗称的“分神”,应该是注意力集中的体现,只不过注意力集中的目标搞错了,比如说上课的时候,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操场,被突然袭来的粉笔头击中,接着又被老师骂上课“分神”的时候,这不是说明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景色上而对自身周围的状况上毫不知情么?因此当被粉笔击中的时候先是疼痛,不过仔细一回想的话我应该看到了老师用粉笔弹头射击我的全过程,而对此不作出任何反应罢了。
因此,我其实也是早就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不过直到我从楼梯和斜坡的胡思乱想中返回过来之前都没有将注意力放上去罢了。
人哭泣的理由多种多样,我也能做出多种多样,或者是善意或者是恶意的猜想,然而对象是“无关的人”,此时的自己也是并不怎么闲暇的“疲劳的自己”,因此怎样都好,只要我视若无睹,按照自己的步调对面对着我,头发垂下来把面部遮住,哭个不停的少女视若无睹,回家洗个热水澡,睡觉就好了,这件事不会在明天早上吃着面包的我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
事实上我也正这样做,没有改变步调,连注视着不远处地面的视线都没有改变,更不会做些多余的事情像发出声音、甚至搭话之类的,况且那也太不自然了,只是向前,向上,在斜坡上走着。
一段时间……不,大概也就一秒钟的样子,其实一秒钟即使不使用burst link内也能思考或者完成相当多的事情了吧?从把限定版杯子掉落到把它接起来,从老妈打开房间门到把电脑桌面上的视频窗口关闭,从发现火车驶来到一只手把他掀翻,诸如此类的事情在一秒钟之内都内完成。
我也仅仅过了一秒钟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能看到少女的正脸,也就是说少女与我是相向。
我向前走,可是少女与我的距离没有缩短。
少女,正倒着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