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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抬高脚尖,越来越高,她的身高,我是指以地面为参考系,她头皮上面最高的头发到地面之间的垂直距离,已经超过了我。
然后脚尖与地面分离,再怎么想这可不是一句“努力练习念动力”就能办到的事情了,没有超能力的人再怎么练习也无法让自己的情感值到达100%。
1厘米。
2厘米。
3厘米。
5厘米。
8厘米。
13厘米。
以神秘的数学规律上浮。
同学与地面分离,要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确实存在着,也可以说是与地球分离了吧。是的,与地球分离了,没有超过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宇宙速度,凭借,或者被凭借莫名的牵引力,从重力的牢笼中解脱,不可思议人形UFO的漂浮了起来。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诶?啊啊啊?啊?”
同学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唔噢。”
这样的声音我的喉咙深处钻了出来,
“好厉害,在北极不会找到了什么因为母舰被病毒搞坏了而掉落下来的飞船吧?”
“是南极啦!况且,这状况我也玩全搞不清啊!”
这状况——
同学的衣服领口,从身后被黑色的鸟衔着,大概是这样被拉进而漂浮起来的吧。
“大概是这样”,可完全算不上解释说明。就像“按了开关,所以电灯亮了”、“使用了地爆天星,所以狐狸被封印起来了”,对于前者,按下开关,究竟是怎样造成电灯亮了的呢?究其原因是电流形成闭合回路,或者更深层次的进行光电原理之类的解释那我也不知道了;对于后者,看起来是原因,可是地爆天星哪是一般人能掌握的东西,而且这玩意儿一次也没有成功封印过。
是的,被鸟衔着衣领拉起来本身就不是普通的事情。
“不普通”并不是“非现实”,毕竟就在眼前发生,我也没有那种用闪光灯照一下就能消灭自己记忆的便利手段,所以“不普通”是“现实”,只是不那么容易见到罢了,哪怕在宇宙诞生的很多很多亿年里只发生一次也好。
打个比方,某天出现了“小行星要撞击地球了”这样的报道,这可能算得上是“不普通”的事件了吧,即使再怎么不相信,不过世界末日的的确确就要到来了,难道要等小行星的气焰灼热到皮肤在确认事实么?不过比起这个还要“不普通”的事情,表演人体切断实际上是真的把人切成两段再用超能力粘回去的魔术家发功把小行星弹了回去(暂且不管回去的目的地是哪里)。
“不普通”没有程度可言,只有是与不是。
既然是现实,就只有接受。
说得有些远了,抱歉。
那么那只鸟又如何呢?
有两只深褐色的眼睛,漆黑的羽毛像是把光全部吸收了一样,在这样浓烈的阳光之下也没有明显的高光。翅膀扑腾个不停,频率倒不很快,和来回摇摆的海盗船差不多——这样说来频率是不是有些太低了?都已经不能克服自身的重力吧?不普通。
喙轻轻地咬合,其实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轻轻地”这样,以人类的观点来看总觉得得不太费力的样子,而且被衔着的衣领附近也没有产生散射性的褶皱——就像用食指和拇指从中间夹起毛巾那样,以至于从视觉上来看起来不是“被鸟衔着拉了起来”而是“和鸟一起漂浮了起来”,决定性的差别是受力感。嗯,不普通。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不说是乌鸦了因为这鸟看起来像是鸽子但我又没见过黑色的鸽子所以称为更具有概括性的鸟。
不是普通的鸟。
离地超过1米。
同学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怎样的牵引而浮了起来。
不过我也只是意识到而完全不能理解就是了。
“啊啊?诶诶?怎么办?”
“总之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
离地超过2米。
“冷静个鬼啦!”
“什么啦!”
“放开我!”
“宰了你!”
是要宰了谁啊……
同学在空气中舞蹈,或者说手舞足蹈,因为悬浮的关系看起来像某种神秘的仪式一般。或许用抓狂来形容更加恰当,但我实在不愿意用抓狂来形容可爱的女孩子。
虽然是抓狂。
嘛,就当是抓kuang吧。
“总之快拉住我!”
同学对我大喊。
“了解了。”
我垫步,加速,助跑,起跳,一气呵成。
不是吹牛,我确实是对自己的跳跃力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因为以前经常打篮球嘛,把卡在篮筐与篮板之间的球抓下来或者在比赛之前双手吊着篮筐做引体向上之类的事情可是能轻松做到哦?
上面这句话不算短,以至于容易使人忽略了限定词“以前”。
“现在”,因为疏于锻炼而增长了两位数体重的身躯比起以往更能体会到地球母亲不愿意我远离的热切心情。拜托啦,才不到1米诶,这份思念就已经通过沉重的引力深刻地传达给了我,已经伸长到骨骼与肌肉上限的右臂离同学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的滞空之中我想着要是平时多在单杠上吊一会儿是不是能把手臂拉得更长一些又或者被变异过的蜘蛛咬过所以此时能从手腕里射出丝就好了呢之类的。
不过想想后者太恶心还是算了。
横向弯曲腹部,全力的送出右肩膀,指尖能触碰的地方在一瞬又上升了几厘米。
最终,
“抓住了!”
抓住了。
抓住了,然后落回了地面。
落回了地面的只有我,以及右手上抓住的鞋子,又厚又重,颇为宽松以至于一抓就掉下来的鞋子。
“诶诶诶诶诶诶!”
同学的声音,像是从面前飞驰而过汽车的鸣笛声一样渐行渐远,消失在强烈的太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