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工作了。”
在这一人二鬼的小会上，4突然开口这样讲。
“哎呀！！！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吧！我说莫丽娅，那个人真的看得……”
1的话讲到一半忽然停止了，好像被泥头车创了一样：“你说啥？”
抓到这个停顿，莫丽娅双手叉腰叹了口气，眼睛一斜：
“首先，考虑到这里面可能有人听得见你们讲话，就跟佐伊一样，因此你们不要再叫我莫丽娅了，跟着叫假名吧，迪安西·艾德勒。尤其是你，1！今天在花园你起码喊了我4遍。”莫丽娅出了口气，然后双臂交叉搓了搓肩膀。跟两个低温的亡灵挤在一个厕所单间里的感觉糟糕透了，真的冷。
“接着是4，你刚才说什么？工作？什么情况？记得之前你只跟我说你找到了第戎这个地方的军火，似乎比马汉还要先进的样子。这第戎表面的科技水平还是以剑与魔法为主，但你找到一个鬼地方放着一大堆马克沁？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遍一遍强调这个词，也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开火像大暴雨一样的枪。我在那被抓住了，他们放了我之后给了我工作，明天开始上班。”
顿了顿，莫丽娅有点担心地问道：“他们是不是和佐伊一样能看见你还能抓住你？”
“是的。”说这话的时候，4开始向莫丽娅输出自己现在的身体信息，让她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唉，莫名其妙。”现在顶着褐色假发闪着棕色美瞳的人类女孩叹了口气，接着，莫丽娅看见了4现在的形象。
一如和她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她穿着利落的浅灰夹克敞着怀，内侧是黑色的背心，衣物一尘不染。看来4的那个世界死的时候依旧是一头灰发。活人总是会为衣服脏了感到麻烦，死者却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他们的时间已经停止了。不过她的手上多出了一副手套，还有一把刀，是自己以往没有见过的。
刚看见那把刀的时候，4就忽然一翻手腕，向着莫丽娅扎了过去。
虽然完全没想到过这种情况，但莫丽娅还是本能地闪躲了。躲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用躲，4是碰不到她的。
不过在听到1的惊叫之后，莫丽娅意识到好像情况不太对。
颈部的窒息感和双脚离地的悬空感有点太过真实了。
是幻觉吗？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符合常识的，她怀疑自己现在可能是被4输入了什么幻觉，因为4不可能有能力把她碰到或者举起来，灵体明明就没有这种能力。
但是稍微动脑子想一下，4应该没有给自己这种幻觉的必要，这对她没任何好处。
难道，自己真的被4一只手扣着喉咙按在墙上吊起来了？
想要说话，不过理所应当地说不出来，因为脖子被攥得很紧。
想要反抗，但是却摸不到眼前的人……
摸到了。虽然碰不到身体的大部分，但莫丽娅摸到了那个把自己举起来的手。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冰冷，伸手试图扒开的时候，莫丽娅确确实实在自己的颈部扒到了有着实体的手。不过在自己刚刚开始扒的时候，这只手就不再用力了，松开了很多，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只是轻轻叩着，再没用一点力气。
失去那只手的抬升，自己的双脚重新回到了地面。因为窒息引起的咳嗽很快开始进行，而那只手一直留在自己的颈部，感受着自己躯体的震动，甚至还摸了起来，轻轻地挠来挠去。
“原来……是真的啊。”4很少以这种不太确定的口气说话，她无视了耳边1的聒噪。在1发出那声惊叫之后，莫丽娅就已经接收不到她的信号了。因为灵体是需要特意向自己想要交流的人类输送信号，才能让这个人听见的。而1在慌乱地叫了一声之后，就忘了这回事，所以现在她讲的话只有4能听见，莫丽娅对此一无所知。同样的，4的这声感叹，也不是特意要给莫丽娅听的，所以莫丽娅也没有听见。
“你在干什么？4。”
虽然抓不住手腕，但莫丽娅还是抓到了那只正在轻轻挠她脸蛋的手，现在她一脸嫌弃地看着4的方向，等她一个合适的解释。
“他们给了我手套和刀，现在我能够碰到你和你这样的活人了。作为交换，我必须为他们工作。我刚才可没有对你使用任何幻术，也没给你输出任何虚假的感觉。”
“欸？”莫丽娅眨了眨眼睛：“你要走了吗？”
莫丽娅看向已经被推开的单间门，她自己什么都没做，很明显1并没有这个能力，4本来也不该有这种能力，但是她进来时候从里面反锁好的单间门已经解了锁，向外打开。
莫丽娅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形了，看来4停止了信号的输出。准备追出去的她却被从外面关紧的隔间门挡住了。
“你已经比很多世界的我们活得久了，要一直活下去啊，不要放弃。”
门帘的另一头传来了4的声音。
莫丽娅知道自己可没有1和4那种大喊大叫也无人知晓的便利，她如果音量太大的话，是个人都能听见。外加她跟4的感情没有好到一分别就要大吵大闹的地步。
她依旧无声地死命用力，要推开这扇门，却推不开，看来4的力气比自己大得多。
“既然还有劲压着门说明你不怎么赶时间吧。”莫丽娅用商讨的语气小声打开话题：“到底怎么回事？当然你们两个都是来去自由，我没资格强行把你们绑在我身边。不过今天你还是太奇怪了，真的没事吗？你是自愿要走的吗？”
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误会了，我没什么特别的苦衷。其实，是他们给得太多了。”
4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虽然她从很早开始就不再生马汉的气了，但说话还是这个调子。
“他们要给你什么？”
“一具属于我的身体。”
莫丽娅用力推门的力量减少了。
……
那还真是没少给。莫丽娅忽然意识到，4真的是去追逐她自己幸福去了，好像并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状况。
“靠谱吗？这群人。他们真的给得出来吗？你可别叫人家给骗了。”
“给不出来也无所谓，我现在能做到像你一样碰东西就已经很知足了，这是我什么都没给他们干，他们就拿给我的。”
说起来刚才自己被4抠着脖子拎了起来，还被摸了脸。虽说灵体制造的幻觉也能做到这一切，但似乎没有制造幻觉的必要。
“……这样啊。你去哪工作？”
“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
“……那你出了问题我可没法去救你了啊。”
“呵呵，谢谢，呵呵……”门那头传来了清脆而短促的笑声，让莫丽娅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短促的原因是因为想要止住，但还是没能止住：“谢谢你，呵呵。”
没听错。
不过真是不可思议，那个一直苦大仇深的4居然还会笑，而且还是一种相当释然的温柔笑容。
“没想到，我出事你居然还想要救我？”4的腔调好像指着小时候的相片给长大的孩子说这说那的母亲。
门板的那头传来了讲童话一般的温柔声音：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杀你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