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朗太太。”在吃过晚饭后的夜晚,莫丽娅依旧用着同事或者同行之间的那种自然口吻,向着带她前往宿舍的尖下巴发话了。
尖下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意识到这个小混蛋已经把她给吃死了:
“学园里面你应该叫我老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只是一种猜测,不一定对。”
“你说。”事已至此,尖下巴也很无奈,但她也只能这么继续下去。
面前的女孩侧过身体,伸直手臂往她刚刚背过的建筑指了过去:
“这个地方其实是间监狱呢?”
突发恶疾的笑声摔落在姗姗来迟的暮色中。
“啊哈哈,宿舍到喽!哈哈哈,哈哈哈。”
从来都是板着脸的尖下巴正在努力地打哈哈,但看得出她几乎没这么做过,脸上的表情生硬得像是受潮之后的干面饼一样,拉个小白脸giegie念台词都比她现在看起来生动自然。
“这宿舍我带到了,我不打扰,快进去看看吧,我走了哈。”
刚要激发符文石开溜,尖下巴就被莫丽娅一把从身后抱住了。
“你不能走。”
“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房间了。你不是说你喜欢安静,最好一个人住吗?单间,僻静,有桌有椅有床,拎包入住。”素来正派严格的罗格朗太太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需要这么不要脸地说话。
“你怎么不说还管饭呢?甚至还有人24小时替我站岗呢?可把我感动坏了。这单间多是一件美事啊,好东西应该和大家分享。”莫丽娅抱得很紧,一点松开的意思没有。
“不要误会,不是要关你进去啊。你的工作就在这,你是站岗的,你不是犯人。好孩子快把我放开吧,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非常相信。你只要陪我一起进去,我就放开你。”
然而莫丽娅一点都不打算遵守这个自己刚刚做出的许诺。
“行,你松开点,我现在走不动路了,我带你进去。”
不想冒险跟莫丽娅直接发生武力冲突,尖下巴开始慢悠悠往她让莫丽娅进去的方向移动,并最终进入了这个怎么看怎么是监狱的阴森石质建筑。
因为被要求不准动粗,最终这些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莫丽娅把尖下巴放走,并且让莫丽娅跟着他们一同值了一个短暂的夜班。直到第二天早晨莫丽娅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到了正常的校区继续上课,她才勉强信任这些家伙,以及做出这种安排的索菲亚学园。
同时,因为莫丽娅直接被编入了监狱——索菲亚学园的正式名称是迷宫异物收容所——成了等级最低的D级人员。
不是冒险家协会的F起步让莫丽娅很不适应,更不适应的还有高得离谱的工资。正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莫丽娅一点不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感到安心。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离家以来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稳定住所。
时间是儒略历1817年3月22日,星期二。
就是住在监狱什么的绝对很奇怪啊。
……
距离1817年3月20日的长夜开始已经过去了接近48小时,在3月22日的夜晚再度开始的时候,笼罩整个弗朗斯全境的神秘面纱依旧没有被揭开,各国利用浑身解数都没能从这里再获得任何信息。对他们而言,弗朗斯呈现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一切试图知道弗朗斯国内发生了什么的努力都落了空,就连了不起的拉特兰教廷也对这从未有过的情况束手无策。
而这些东西,呆在索菲亚学园内的莫丽娅对此一无所知。她进入索菲亚学园之前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圣女被捕,剩下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因为人出不去。
不过看起来,即使是边境的小港口第戎,也不太清楚他们边境发生的奇怪事情。没有船来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弗朗斯的闭关锁国持续得也不是一两天了,光是用这个理由锁圣女就起码锁了圣女快一年。战争结束后刚开放了没几天,又因为瓜分芙蕾雅情报和战利品的原因再次有了打仗的风声,没开多久的国门又一次迅速关上了。
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
“真是实打实的疯子!”
因为用任何手段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自己的儿子,魔王大人现在非常烦躁。
听说雅联西北的诺夫格勒得中央监狱在前不久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顾自掉到了安置幻想种巴斯泰托的住所里面。还好曾经做众神大麻烦的凶猫巴斯泰托现在已经成了守规矩的自闭死宅,性子有些好过头了,所以没惹出什么乱子。
但是魔王本来计划着第二天和这个闯入者面谈的,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玄妙方式进入他国土的家伙必须重点防备。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已经听从他们安排被妥善安置的闯入者就突然蒸发了,就像这家伙突然来了一样。
而那一夜过去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儿子了。他只知道矮子最近要有大动作,所以提前撤空了所有的间谍,但是那个混小子他管不动,也就由他了。
但他可不是为了面临现在这个情况才由着他儿子不回来的。
很快,魔族各个领域的扛把子都出来用他们的角度给出了一个疯狂的结论,听了这个消息的魔王瘫坐在椅子上,被矮子直接气晕。
矮子曾经跟他咨询过一些事情,比如要怎么才能让弗朗斯真正独立,他当时随口回答了一句只要把国家从世界上除外就彻底独立了。傻子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听了他这个回答他俩都笑了。他也没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但从现在的现实来看,矮子很明显没把这个当玩笑。
因为从1817年的3月19日起,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找到弗朗斯帝国了。
并不是说弗朗斯灭亡了,一个政权的灭亡对百姓来说不值一提,因为皇帝轮流做,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已。苦便苦了,政权无论怎样更迭,除了种族灭绝的疯子上台执政之外,没有政权变革会威胁到百姓。
一个国度上一切人类的灭绝对天、地、海也都不值一提,因为“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人即使死光了,对地球而言也不过是又一次文明的更替。
但是这次,弗朗斯帝国,连带着他的君王和人民,连带着他的天地山河,甚至是容纳这片天地山河的空间本身,
都从这个世界上
完全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