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某种玄学力量的影响，出事的日子总是天晴气爽，从不下雨。但仔细一想，并不是雨天不出事，而是雨天自己不出门，所以不出事。四舍五入一下，只要自己窝在家里就不会出事了……
笑死，死了确实不会出事。
莫丽娅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溜走，看起来似乎和男孩没有一点关系。但她所散布的污秽已经越来越接近男孩附近，墙面的灰砖，小摊的阳伞，脚边的阴影，都已经被莫丽娅的污秽占领。
Moria is watching you.
当自己身周的人群渐渐散开的时候，像他一样迟钝的男孩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不安攀上额角，伸出触须刺破头颅，向下不停扎根。人群并未安静，但却已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像不太对劲。
“那边的伙计，站在那儿别动！有人想见你！”
看过来的大兵开口说话了。
“啊……啊？！”
尽管身体已经感到了不安，但他的脑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老油条们不一样，他看样子还得适应一会儿，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掉头就跑。等他到了兵营上了前线之后，他或许才会知道自己那个时候要是逃跑就好了，或者说就不应该看那个热闹。
知识需要苦痛来换取，如果你的知识没有经过苦痛的支付，说明有其他人先你一步付出了代价，并给予了你无私的馈赠。
在大脑理解之前，男孩的腿优先行动了。平衡迅速丧失，在下一瞬男孩被迫开始配合自己的腿，向着远方跑动。和莫丽娅轻灵安静的步伐不同，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写着混乱和不解，他甚至试图控制着自己的腿停下来，是背后大兵的喊声才让他中断了这个愚蠢的决策。
他一开始跑得太猛了，以至于最后越跑越慢，但追兵的声音早就听不到了，买了自己那人的声音也……
说起来她在哪儿？
大名托蒂小名托托的男孩停在了陌生的大街上，现在他想知道自己在哪，还有……
为什么自己的腿擅自动起来，并且会无视自己的命令继续动下去。
没有考虑到社会影响，他弯腰开始摸自己的腿，本来会从他身边经过的行人开始躲避他。他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会自己动起来，他摸来摸去捏来捏去，踢腿蹲起转脚尖，自己的双腿和从前一样容易被忽略，只有在受伤的时候他才会关注到它们。
还有，像现在一样酸痛的时候。
他终于开始前往自己认为的僻静角落，他现在又饿又累，最紧迫的需求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休息。示拿城可没有绿化带这种东西，他只好拐进一个巷子，靠墙坐了下来。
“滚开！这是我的地盘！”
一个衣服比他破烂很多的乞丐正像拉屎一样蹲着，并瞪着他。男孩并没有太多观察的习惯，所以没有注意到乞丐看见他进来先是一声不吭，然后有点高兴，等到他原地坐了半天才打算翻脸，并先四下看看确认没别人才实施翻脸。
他累得要死，不想起来，于是没有说话，甚至闭上了眼睛。
“听见没！混账！你聋了吗！”
男孩心里有些烦躁，但他素来不打架，而且他累得不想再动，方才不受自己控制的逃命显然透支了身体，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在抗议，现在他觉得自己是石头做的，哪都沉。
乞丐又叫骂了几句，但发现男孩没有反应，作势要去揍他，有点想动手的意愿，但不多。他瞪了男孩一会儿后仍旧回到原地，脸上又现出让人同情的悲苦神色来。
没人会怜悯打人的乞丐的，打了这小子也没处藏他，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似乎真没力气走了，自己打他似乎也撵不走他，而且还有可能打不过，不如不打。
有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乞丐的营业状态，准确地说，那边忽然传来不妙的摩擦声。转眼望去，墙壁探出了黑色的东西，正把死命挣扎的男孩拉进去。没等乞丐再有什么反应，墙壁就已经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乞丐斜眼瞪了那边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墙壁。理所当然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小巷。收拾了下行头，他默默地换了一面靠着的墙。
……
恢复意识的时候，名为托蒂的新晋奴隶男孩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经典的哲学三问，因为地板太凉他直接就起身了，站直之后才茫然地四下打量情况。
周围的情况并不妙，这是个走不了四步的狭小房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自己很快摔了一跤，紧接着，不属于摔跤的剧痛从腹部袭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着。
叫出声来的他伸手去摸，摸到了长条形的罪魁祸首，开始害怕起来。
滑溜溜的长条，好像是一条蛇。他掀起肚皮上的衣服检查伤口，但发现那里留下的并不是什么牙印，更像是夹子。
毫无征兆地，有东西砸中了自己的脚，痛得他身子一缩，回过神来的时候，脚边躺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漆黑石头。毕竟刚被砸了脚，他没去踢这个石头出气，而是选择另一种出气方式。他生气地两手举起石头，然后对着不远处的地面砸了过去。
石头与地面相碰的那一刻溃散开来，看样子与其说是石头不如说是大号土块更为合适。他的心情好转了一点，但发现双手意外变得黏黏糊糊地，低头看去，自己的手上残留着黑色的酱状物，似乎是从石头上染上的。
这东西手感糟糕透了，他努力地想把这东西甩掉，但发现甩不净，于是开始往墙上抹。
抹的过程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就差最后一点的时候，身后有人在挤他。他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无法转身，自己的后背已经被紧紧地挤住，同时，胸前也传来挤压的触感，自己被迫抬起双臂，墙面还在收紧。
他大声哭叫起来，大喊着救命，但没有人理睬他。
直到天开了，炫目的阳光直射在他哭花的脸上。莫丽娅走了过去，踢了他的屁股一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