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社团的事情,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和我商量呢?就算我接受你的邀请,也起码还要两个人吧。那两个人你找好了吗?”
莫丽娅把自己身后并不算多远的椅子拉了拉,任由椅子发出巨大的噪音,对面的女孩如蒙大赦,如法炮制,终于把坐姿回正了。
“是有一个在这里碰面啦,但不知道她来不来。现在这个时间点,可能她不会来了吧。”
“说谁不会来呢?我可不像某个小矮子一样贵人多忘事,哼!”
一个浑厚干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丽娅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来客的走向,所以倒没有被吓到。倒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薇奥拉明明可以看见大门口,却被吓了一跳,她反应慢了一拍,脸上才露出愤怒的表情:
“不准说我小矮子!”
莫丽娅这才顺势转身回头看向方才声音的来源,接着看见了一个红的马尾卷发,和紫葡萄色的吊角眼,和薇奥拉颇有梦幻风格的小裙子不同,她穿着的似乎是当地的灵使袍,同时也是当地灵使学校的校服。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这个女孩低头看了过来,对视的瞬间莫丽娅感觉自己像是挨了一刀。
“外地人,在示罗玩得开心吗?”
她的视线里并没有什么针对自己的蔑视,但措辞中已经理所应当地把自己当做了需要关照的外来者。
“还可以吧,比如说这家店就还不错。”
莫丽娅仍然坐在椅子上回着头,并同时仰视着来客,这不是一个适合长期对话的姿势,如果对方没打算结束话题的话,莫丽娅打算站起来了。如果不是突然被搭话的话,莫丽娅压根就没考虑过以这种蹩脚姿势和人说话。
“眼光不错,如果某个碍事的家伙不在的话,这店能再上一个档次。”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很明显地移开视线看向薇奥拉,接着又继续俯视着莫丽娅。
“你是来找茬的吧?!”薇奥拉彻底炸毛了。
“邦当。”可怜的椅子倒在地上。
莫丽娅肯定不会去当这个和事佬的,所以当她注意到来客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并让出她所遮挡的一半天空……天花板时,莫丽娅重新回正姿势,看见了杵在不远处不知道该不该上点心的服务员,然后对她招了招手。
“您的香草马卡龙,请慢用。”挤出营业微笑的服务员硬着头皮插到两人中间,暂时阻隔了二人火药味很浓的视线,优雅地放下餐具和餐品,接着看似很镇定地款款走开。但是,她没和自己有进一步眼神交流,甚至没等自己的道谢。
有趣。
莫丽娅的嘴角被服务员挂上一层笑意,接着开始慢条斯理地吃她的点心。她倒不是有心学这里大小姐的斯文吃法,只是等了三五分钟花了十几大洋的小玩意,按照吃主食的速度一分钟做掉实在太不上算了,她得多薅点这玩意的附加价值。
“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找茬的意思。”
走过去的来客松开抱着的胳膊,双手扶起了薇奥拉起身碰倒的椅子,并拉到了桌子的另一边,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明显噪音,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好,现在有噪音了。
“喂!那是我的座!”
薇奥拉转过身抗议,但抗议无效,来客翘起二郎腿,甚至闭上了眼睛。
“我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叫你过来的,呜呜∽”
沉默了一会,薇奥拉安静无声地拉出桌子另一侧的椅子,轻手轻脚坐了上去,无声地把椅子调到合适的远近,又把自己的甜点从桌上拿到自己的位置。
“这位是维罗妮卡·罗西,老爹当过王都的宫廷甜点师,并且自己也会做甜点,我才叫她来的。虽然个性上完全不想让这种家伙加入社团,但她确实有一手。”
“没有专业能力的话是很难生存,可社团这种生存压力不大的场合里面专业能力应该不如羁绊和友情更重要吧。你搞个这么专业的来你这个社团,是打算以后开甜品店赚钱吗?”莫丽娅双手托着下巴。
“那倒没有,但都有这样的人了我也不可能因为不想开店躲着她啊。而且,”薇奥拉笑了出来,牙齿闪闪发亮:“我确定她不是因为我们家族才来的,你刚才也说了嘛,友情和羁绊!”
她振作起来的速度令人赞叹,或许这是她俩之间很常见的互动也说不定,只是应该不常在这家甜品店出现,你看把服务员吓的。
“说的是呢。”莫丽娅笑得温柔起来,接着直起腰:“那么还差一个人,你有什么头绪吗,薇奥拉。”
“这个嘛,”薇奥拉一只手撑着下巴,斜眼瞄起天花板。少顷,她脑袋回正双手一拍:“就把找到第四个人作为接下来的社团活动内容吧!怎么样?”
和没说一样。
莫丽娅觉得今天已经不少拆她的台了,所以决定接下来更顺从一点。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莫丽娅很暧昧地摆了下头,继续吃她的马卡龙。
“你自己找,服务生,来份抹茶芭菲。”
说了这话的红发女孩起身前往柜台,和莫丽娅一样往篮子里放了小费,等她坐回来的时候,薇奥拉继续说:“好!就这么决定了!三天之内,我们要找到第四个部员,在这周五递交社团申请!加油哦!”
1817年9月14日,星期三。
“我可不想劝来的人被你以动机不纯的原因赶走,你自己弄吧。”
维罗妮卡·罗西的攻击性一如既往,接着原地闭目养神,不再接话。于是薇奥拉带着祈求和撒娇的视线挪向了自己。
“就算我同意进你们学校,你家族里给我办手续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吧。而且我也没说同意哦,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不行,撒娇辛苦了。”
莫丽娅笑嘻嘻地吃完自己剩下的马卡龙,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小金蘑菇吃瘪。和这孩子偶然厮混了两个月,莫丽娅知道这孩子有着符合年龄的天真,她也有一点小心思并不傻,但也就是这个年龄段这个境遇下的极为平凡的状况。她能感觉到那种有目的的接近并予以旗帜鲜明的拒绝,想要从家族独立却又没那个本事,讨厌那些因为她身份地位而接近她的人,但又想要有人接近她。
很有趣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