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么呢啊？什么事要瞒着我？”叉着腰的薇奥拉忽然进来，金黄的罗马卷晃来晃去。
维罗妮卡愣了一下，本来为了聊这个敏感话题，她们三个都是翘了最后一节课特意提前跑来商量的，事实上现在最后一节课也还没下课，但薇奥拉出现在了甜点部室。
“康贝尔先生说我昨天其实来了甜点部，但我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现在还没下课吧？”
来自薇奥拉的死亡提问，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法打哈哈过去了，如果只是一般的争执还可以硬着头皮用废话敷衍过去，但看起来薇奥拉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并且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高高的维罗妮卡扭头躲避薇奥拉的视线。似乎觉得这么做不妥，她强迫自己盯着薇奥拉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你…不用担心。”
薇奥拉淡青苹果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她不是没见过红头发硬撑场面，但随口一问就能看见一脸挣扎狼狈至此的维罗妮卡，就算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那个自己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莫丽娅嘴角抽了抽，脸上呈现出了大力王的憋笑状态。她盯过薇奥拉一晚上，知道她在比安卡家的定位绝不只是吃喝玩乐的任性二小姐。
不愧是红头发，一句话就让任何形态的薇奥拉都没有任何理由小事化了，轻松做到了自己和蕾迪阿无论如何也没法这么快做到的事情，真是太让人遗憾了，简直遗憾到心生怜悯的地步。
蕾迪阿咬着嘴唇，平时那种萦绕在她周围的安详气质已经完全消散，她完全没想过此前那么坚持隐瞒真相的维罗妮卡只此一句就能让事情坏到这个地步：
“你在说什么啊？”
出口后的冰寒让蕾迪阿自己都吓了一跳，把她后面的话吓了回去。她试着调整自己的口气，但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让事情变得更难挽回了。她很惊讶自己心底涌上的愤怒和失望，那是曾经她所战胜过的东西，平安的胜利在最被需要的时候给了她一记背刺。
“也没什么事啦，”莫丽娅笑着摊手，“也就昨天你被个危险人物附身走到甜点部对我们发飙差点把学校炸平而已，还好那个危险人物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跑路了，可能是咱们学校的大佬出手了吧，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维罗妮卡的眼睛里再次闪起怒火，她瞪向彻底把窗户纸捅破的莫丽娅，但虽然心里很不爽，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因此愤怒的视线很快溃散了，她低下头看着桌子，想偷瞄一眼薇奥拉的情况，但又怕和薇奥拉对视，终究没再抬头。
意识到好像没什么能挽回的了，蕾迪阿默默从包里拿出昨天拿到的云片糕，一言不发地开炫。
“是这样吗？”小蘑菇没有放过维罗妮卡的意思，向维罗妮卡投来询问的视线。
尽管低头躲避着，但维罗妮卡还是很玄学地感觉到了小蘑菇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小蘑菇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
其实那天部里莫丽娅·维洛切的外乡人气息强得离谱，自己瘫倒无力的时候不知道蕾迪阿哪来的力气起身，还有一堆白东西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怪事多了去了。但红头发现在没状态补充这些细节，莫丽娅的介绍虽然有些避重就轻，但关于小蘑菇身体的状态并没有多少谎言，所以最终，维罗妮卡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反驳或者补充。
小蘑菇咬上了嘴唇，淡青苹果的眼睛对着另外三人的脸慢慢地扫了一圈，想要听到些不同意见，但主动这样讲的莫丽娅姐姐脸上带着故作轻松的笑意，蓝紫的眼睛一点都没笑，甚至有点想哭；维罗妮卡躲避着自己的视线，能抬头再看过来一眼已经是极限；一直插科打诨笑嘻嘻的蕾迪阿副部长一言不发地炫着云片糕，那朵湛蓝的假玫瑰花也不在了。
看着像小孩实际上已经是十四岁少女的薇奥拉·比安卡攥紧了小小的拳头，咬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甜点部的另一种死寂降临数秒后，她忽然释怀地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
尽管感觉不出站在不远处的人释放出昨天的危险气息，但莫丽娅还是小心翼翼地随时准备动手以应不时之需。她并不是从小蘑菇出声开始准备的，出了昨天的事情，她从小蘑菇进学校就已经开始用污秽加上命运之线全程盯着了。以刺客的角度解析的话，昨天附身于小蘑菇的来客实在是过于差劲，还是现在的小蘑菇更适合忽然发难，但这种突然性也被这种异常的笑容给打破了。小蘑菇目前的精神状态虽然有点让人感觉陌生，但基本还是和那个会认真反驳蕾迪阿打趣的少女一致的。所以莫丽娅并没有太紧张，这笑声听起来相当凄凉，带着完全不属于甜点部的非凡重力，再心硬的人听到了也会涌起想哭的冲动。
蕾迪阿的动作被笑声中断了，她没再继续拿下一片云片糕，手里拿着的那片掉在桌上，有点害怕但又有些心疼地转头，注视着狂笑的少女。维罗妮卡则是猛得抬头看了过去，很快显出了不同于求生本能的另一种害怕，接着是无所适从。
薇奥拉·比安卡终于不再发出笑声，一种苦涩的笑容却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其实，我今天来是来说一件事的。”
每一双眼睛都定格在重新开始说话的薇奥拉·比安卡身上，这次的视线里没有任何欣赏可爱吉祥物的悠闲，也没有不放心老父亲的严厉，更没有你做什么我不在乎只是单纯陪陪你的无奈与温柔。这些东西在更早的时候就多少退去了，自己已经在世界上唯一属于自己的甜点部，获得了最渴望的属于自己的尊严和认同，明明是个好的开始……
“我要解散甜点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