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述帝国的军服和非利士五城联合的军服都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和被暗算被瓜分的米甸人一起化作白色的一部分，不论他们生前是什么关系，现在的他们亲如兄弟，不分彼此。隔着米甸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到底保护了谁，又掠夺了谁，现在已经成了一笔烂账。
莫丽娅一点不喜欢走在这城市里的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一个人走出马汉的时候，召唤芙蕾雅的仪式结束，全城都没了活人，抓自己的警察是没有的，帮自己的朋友是没有的，和自己毫无关系过着各自日子的人也是没有的，因为他们都死了。在这种时候，这个城市版图越大，走过的体验越折磨。
莫丽娅抬头望向城中心的高塔，即使那塔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击落只剩下一半，这塔依旧足够醒目。
在这种位置树立的塔，里面所作的事情虽然不可能保持绝对的透明公开，但全城的人都会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并不是藏于犄角暗沟被曝光就会成为丑闻的禁忌研究，而是一个城市的意志。即使它不曾登报，即使它不曾被写入法令，但终究是市民允许了它。
莫丽娅推开塔的大门，没能推开，于是用污秽的触手把门卸下，也没有成功，最后在用污秽遁地和用污秽打漏墙壁之间选择了前者，这片土地上的污秽已经一滴不剩，遁地实际上要比在正常的污秽之地内费事得多，但莫丽娅担心自己可能会打坏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选择了遁地。
塔里没什么奇怪的气味，但莫丽娅一出来就踩到了被衣服裹着的白晶，她不太高兴地抬脚躲避，然后又踩到了一件衣服，她赶忙跳开，结果跳到了两套交叠的衣物上。
门打不开的理由找到了，在毁灭之前，一楼的大厅里挤满了避难的人们，为了躲避某种东西，他们全挤在这里，然后关上了门。
从不快到恶心再到麻木，莫丽娅踩着这些衣服走到了二楼，可能是因为没有对民众开放，二楼的衣物明显少了很多，莫丽娅翻阅着任何一个有字的东西，还有没有字却一样会说话的现场，一直忙到半夜，终于大体确定了这塔曾经在干什么。
为了人类的未来，米甸在圣神莫伊拉的引导下持续不断地做着予世界以救济的研究，世界总是被神明等各种超凡之物肆意操弄，而莫伊拉要把世界从它们手中夺回到人类手里。她说，站起来，不准跪。
她说，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献上对命运之线的一切知识，集合米甸立国以来的夙愿，这座巴别塔终于铸成了聚集全体人类潜意识的锋刃——人理之剑。它无法被任何人主动使用，但能自动判断世界，并击灭一切对人类存续有威胁的超越人类之物。
铸成的日期是，1817年10月5日。莫丽娅一开始不明白这个日期有什么意义，后来检查了下记录，发现10月6日就是小蘑菇被不明存在附身，来杀甜点部员的日子。
也是在那一天，自己很久没有发动的死亡预知能力发动了一次，一群人声喊着什么人类最危险的时候，然后自己就死了。
噗嗤。
在塔里找到的床上躺下拉上被子，莫丽娅笑出了声。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难杀？
对人类存续有威胁？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了不起？
超越人类之物？
这点倒是反驳不了，但这个世界上超能力者多了去了，他们怎么就不算？就我算吗？
蓝紫眼睛的少女慢慢不笑了，她现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知道这个也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毕竟，这真的是个知道了之后会让人说“累了毁灭吧”的肮脏情报，特别是结合自己的遭遇之后。
难道自己从小到大的毁灭冲动不是自己单纯心理有点问题？难道自己真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说自己不是东西？
和衣睡下的灰发少女从被窝坐了起来，做了个深呼吸。
算了，不要在睡前想哲学问题，到睡觉时间了。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莫丽娅躺了回去，拉上被子，合上眼皮，在自己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污秽结界里一动不动，快睡着的时候……
要是能问问1就好了。
她第二次坐了起来，瞪眼干坐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4怎么样了。
莫丽娅再一次躺了回去，摆摆脑袋，终于睡了过去。
……
莫丽娅醒来的时候感觉周围暖烘烘的，起身一看发现有十个大白虫围着自己，保护自己的结界已经被吃空了，不仅如此，自己所在的高塔也不见了，阳光直接晒在自己的脸上，高塔里的一切的一切也都不见了，只有自己睡着的这张床还在。
白虫们有三个人头大的漆黑口器对着她，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是在看着她。见她醒来，这十个家伙齐刷刷掉头挖土，遁地跑路了。骇人的挖掘音响了半天，渐渐远去。
鉴于知道这些玩意最后会往那里去，莫丽娅没有去追的兴趣，这些大白虫会尽其所能吞食污秽之地的污秽，然后把污秽带出污秽之地，在它们离开污秽之地的一瞬，它们和它们所带走的污秽都会瞬间泯灭。
这东西大概并不是一直都有的吧，不然照这个趋势下去，根据物质守恒定律，污秽之地应该一年比一年小才对，这里的污秽也应该越来越少。但是根据自己在污秽之地这几个月的调查，污秽之地在外面有魔力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下来本来是有扩大的趋势的，甚至有所谓的守山人群体不惜性命也要阻止污秽之地里的任何东西活着出去，这些人是魔力出现之后不久就出现的。教廷接管科西嘉后，似乎是在至高神的协助下圈了一圈十字架，这才抑制住污秽之地的扩张。至于弗朗斯占领科西嘉反而是近几十年的历史，然后十年前教廷又因为不知名的排外结界把科西嘉又拿了回来。
莉卡的所谓护林员的工作，搞不好其实就是这个。
“污秽会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冒出来，里面的各种怪物也会一直不停地冒出来冒出来，我们就一直杀呀杀，杀呀杀，怎么杀都杀不完。”
耳边忽然响起了莫名其妙的碎碎念，莫丽娅翻身下床，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右眼不需要可以捐给别人的莉卡。
琢磨了一下守山人这个跟圣子同时代的群体与1817年自己上下一千八百年的年代差，莫丽娅看向莉卡的视线恭敬了起来，分明地叫道：
“哟，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