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莫丽娅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接着才反应过来在污秽之地基本没人能威胁到现在的自己。
察觉到了莫丽娅的退却，蕾迪阿微微张嘴，蓝眼睛则是微咪，看上去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你往你本城本乡去，就是你为我的缘故被赶出的那地，对你所遇见的头一个人说：‘那首先的、末后的、死过又活的说：’”
‘我知道你的患难，你的贫穷，你却是富足的。你当知道当明白，叫人活着的乃是灵，肉体是无益的。我对你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你将要受的苦你不用怕，你务要至死忠心，持定真正的生命，我就赐给你永生的冠冕。你要警醒持守你所有的是非之心，不可从原路回亚述去，恐怕你遇见使你丧胆的，你就跌倒。’
莫丽娅保持着戒备，但蕾迪阿都已经沉默了快十秒了，也没有要动手的迹象。莫丽娅这才放心分析起她刚才说的话，不，应该说是她所传的话，然后……
“你在说什么？”
蕾迪阿恢复了平静的面色，只是和在甜点部相比多了些郑重：
“我在传至高神吩咐我传给你听的话。”
她递过一个小布袋，莫丽娅伸手接过，看向她。
“这里面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毕竟有些难理解吧。按圣书的规制，也许这里面就是蕾迪阿书？毕竟有很多书没有收录进圣书，但起名风格大差不差。”
蕾迪阿安静地笑着。
“为什么不让我回亚述？我还有行李在旅店。而且跟薇奥拉不告而别，不太好吧。”
蓝紫眼睛的少女看上去有些为难，这副样子让蕾迪阿闭上了眼睛，在回忆所得的启示之后，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不是这样的，虽然我也不清楚理由，但你的全部行李都在你身上带着，旅馆的长租快到了要续租的时候，除了薇奥拉以外，你论到你自己的话是假的。”
少女为难的神色僵在脸上，她看上去有些无奈：“不是蕾迪阿，你也有读心术？”
“啊？也？”蕾迪阿瞪着莫丽娅。
“啊……没事。嗯，你刚才说本城本乡，”莫丽娅环视周围的废墟，“难道说，这是你老家？”
莫丽娅想起蕾迪阿某天上火到衣衫不整的样子，理由是熬夜祷告，也记得自己撞见过她的祷告和唱诗。
环顾四周的废墟，蕾迪阿咬了咬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是的，我小时候喜欢在那个塔底下往上看，然后想着好高好高。罢了，都过去了。”
“至高神，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些白虫子是祂的手笔吗？”莫丽娅盯着蕾迪阿的蓝眼睛。
“祂在魔力存在之前就存在，也将永远存在下去；祂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祂公义而慈爱，断不喜悦恶人受害，只愿人人都悔改得永生；祂就是无私的爱本身，一切行动都为众生永恒的利益；祂丈量过每个人的际遇，人所受的际遇，断不过于每个人所能受的，要将人引向永恒。”
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一样，蕾迪阿脸上重新泛起温柔的笑。
“不是，呃，”莫丽娅的嘴角抽动着，“我问的不是这个。”
“嘛，白虫子的事情也好，这个城市面对的灾难也好，至高神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祂做的。和你一样哦，虽然我认识你，但我也不可能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事情吧，一般来讲，我只能知道你告诉我的事情，和你让我看见的事情，更何况至高神呢？”
“一般来讲……”莫丽娅苦笑起来，“算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这一带不算多安全吧，你准备去哪？我送你回去，至少到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说。”
“嗯？”蕾迪阿愣了一下，接着托着下巴微微低头。虽然视线的落点是莫丽娅的胸部，但这个视觉信息显然没有被她处理，接着她双手捂头，掌根抵在太阳穴上，挠了挠脑袋，逐渐皱起眉头，最后好像放弃了一样叹了口气，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这个没说呀。嗯……”
莫丽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你这？你在甜点部可不是这副样子，你来之前没考虑后面的事吗？”
“主命紧急，我听见就来了。确实没有考虑后面的事。嗯，先出白化区吧，到安全的地方我再问一问。”
“不是，那你这一路怎么过来的啊？”回忆了一下一路上自己用污秽遁地躲的亚述兵、白虫子、米甸本地的污秽生物，莫丽娅觉得这一路以蕾迪阿的灵力水平不太可能活着到这个位置。
“先雇马车，再用脚啊。”蕾迪阿眨了眨她湛蓝的眼睛，里面罕见地有了一种清澈的愚蠢，看得出来她过往的经历确实和莫丽娅不太一样，哪怕她曾从老家被赶出过。
“……”
欲言又止，整理语言，稍加思索，忘了说啥。
经过这个过程后，莫丽娅决定换个话题：“你是瓦典西人吗？”
“啊，嗯。不过不是好的，说来惭愧，我们一般是两个两个出去的……”蕾迪阿摆弄起她的袖口。
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甜点部的日子，似乎很少看见蕾迪阿旁边有什么陪伴的人。
“那……”
“我丢下她逃跑了，因为甜点部这些东西说到底和我们以前受训的东西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是敌对的。她倒是也察觉到我有些变心了，劝了我不少次，不过我还是逃走了。”
莫丽娅尝试把瓦典西一脉的事情和面前的少女联系在一起，这个宗派反对圣教，主张唯有圣书，尊崇星期六，但完全没有任何魔力侧背景，信众也不以魔力高强者为首。在现在的科西嘉，哪怕教廷已经有了弗朗斯帝国间谍这类比魔女更具威胁的肃清对象，瓦典西人仍然在肃反名单上居高不下。别看科西嘉现在是魔女狩猎时期，如果污秽之地的污秽没有了，教廷的肃反人员可以在污秽之地自由使用魔力了，第一批死的就是躲在这里的瓦典西人，然后才会是魔女。堪称恐怖的传播性，和不认任何大势力间人情世故的率直，让瓦典西人在教廷有了“腐化之异端”、“瘟疫之源”的名声。
如果两人出去这件事情也是真的，那蕾迪阿的旅伴有可能已经回到了瓦典西人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