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室的信息平台中，博依旧在给策跟刚强描述自己在生理室所收获的内容。两人惊讶的发现，这些日子以来博已经搜索到了非常庞大的数据量，其中不少信息相当关键，甚至能够从中窥测到方舟未来的变化，曾一度无视生理室的策对此懊悔不已。
将精神奖励装置的所有细节介绍完的博此刻正调取着另一份档案，全息投影上的一切形象全部归于虚无，仅留下一个进度条在那缓缓爬行，以及信息平台外环神秘的光源的闪烁。
等待之余，博开始归纳之前的信息：
“刚才我们讨论的数据主要集中在精神奖励装置的受众身上。虽然你们很难接受机械改造情绪这种事情，但事实是，这件事情在方舟上已经持续很久了。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我们以外，方舟上还有大约15个人并未参与过精神奖励装置的使用。”
“这有什么令人惊讶的么？”
刚强提出了疑问。
“我觉得让所有人毫无保留的接受这么一个能直接影响精神的机械才比较令人惊讶吧。15个人，并不算多，不如说方舟上的众人警惕性实在太低了，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如此危险的事物。”
话音未落，全息投影就开始加载刚录入的数据了。整个半球形空间中，左半边出现了18组数据，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使用过精神奖励装置的方舟乘客的数据。数据形式非常驳杂，因为缺失了直接而全面的数据读取的方式（精神奖励装置全扫描）。
右半边则是方舟上全部乘客——总计81人，这三个月来的全部神经递质和激素水平的变化统计图。
可能是因为权限不足的原因，博无法将信息与个人对号入座。但即便这里仅有群体性的数据，业余如刚强和策一般都能发现这里面存在着问题。
“策、刚强，当初我努力开启生理室二级权限，实际上只是为了能够使用一些比较尖端的仪器。在那时候，我其实就注意到了这两组数据的变化，可惜不久之后便忘了，因为自觉上面的内容并不重要，不过刚强说的梦游症让我对这两个统计产生了一些疑问，所以今晚我才叫你们过来讨论一下。”
博暂停了描述，让两人自己观察。
此刻的策跟刚强正聚精会神的打量着眼前的统计。18个人中，有两个人的数据全黑，剩余的人的数据来源于许多不同的设备，大量的监测指标闻所未闻，学识渊博如策看的也一阵头大。而左边的81人的统计数据则简洁清晰多了，看起来大部分的数据基本来自于精神奖励装置，并且全部数据都经过二次简化处理。
“5-羟色胺、多巴胺、乙酰胆碱、去甲肾上腺素、血清素……这些指标的全体平均数值在这几个月以来居然是持续单调变动的。”
刚强皱着眉头说道。
博补充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5-羟色胺、多巴胺和乙酰胆碱都是情绪相关分子，这些成分的变化将直接导致人情绪的变化；而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则跟焦虑和抑郁相关，两者失衡会导致病理症状，这点我相信策携带的资料上面有详细介绍。”
策点点头。
“从图中的趋势来看，在这三个月中，方舟全体乘客的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水平持续而轻微的走低。这意味着众人很可能存在缓慢而持续的精神状态不良化。”
闻言的刚强圆睁着双眼，身子不由得一僵，脑袋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缓慢而持续的精神状态不良化……”
脑海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回响着。
博指着全息投影上的指标继续说道：
“这种缓慢而持续的精神不良化会导致两种极端。一种是因为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含量的持续走低而导致抑郁症；另一种则是因5-羟色胺、多巴胺和乙酰胆碱的异常而导致的暴躁或者是神经衰弱。
当然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从最坏的角度来看，肾上腺素等在这之中也会造成影响，这几种因子协同作用也会产生不同的效应。
而从好的角度来看，普通人的情绪失常也会导致这些因子的变动，所以单凭这些数据就下结论还是显得不够谨慎……”
“……因乙酰胆碱的异常而导致的暴躁、神经衰弱……”
脑内再次响起了空灵的回音。
“喀嚓！”
刚强似乎听到脑袋中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粘稠而黑暗的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刚强的眼前一片漆黑，不！那不是漆黑，那是定义为空与无的暗，散发着人类灵魂最深处的气息的无边的暗！
刚强惶恐，惊慌。他伸手攀爬，挣扎，试图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是刚才还远在天穹的黑暗转瞬间便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粘稠，恶心！刚强只觉得深陷在一团污泥之中，那暗的触手逐渐的缠绕上皮肤，渗透进指甲缝，穿过眼眶、穿过鼻孔、穿过喉咙直达身体的最深处，灵魂的最深处！刚强完全失去了意识，不过仅片刻，他又突然的清醒了过来。
刚强环顾四周，无！无！无！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法触及到边界的空。
刚强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空洞的望着虚无。
渐渐的，周围浮起了一阵迷雾，雾气散尽，显现出一片暗无天日的角落。偶尔传出的喀啦声，间或的夹杂着汨汨的水声。
刚强记起来了，那是承重墙的喘息，是墙后面破碎的水管的悲鸣。
地上散落着一块块正体不明的存在，闻着带有丝丝的甜腥的气息，为什么以前没有察觉出来呢？那是肉块呢，长在人身上的，被人从活体上切下来的一块块鲜美的肉。
“真香……好饿……”
刚强咽了口没有水的唾沫，将视线抛向无法看见的远方。
远处传来阵阵声响，有男人狂妄的笑声，有女人疯狂的哭喊，还能听到孩子的哭泣声。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发泄欲望啊，人类还真是没救了呢……那孩子真可怜，应该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被人**了吧……不过他应该不懂这些，还好。”
混乱的声音中间或的夹杂着不可闻的刀与肉的摩擦声。刚强抬头向上，几根手指粗的导线处在似断非断之间，接口处间歇地闪着些火光，为这片黑暗带来了仅有的光明。
“该来了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黑暗闪出一道明亮。
那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闭上眼吧，反正下一刻就能醒过来了，那光亮是什么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对吧……”
刚强准备闭上双眼，但此刻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死死的钳住了他，连同眼皮也死死的锁住，不让闭上。
那道明亮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清晰……
……
匕首！
刚强本能的往旁边挪了一挪，只是一刹那，他后悔了！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