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城市和晚上的城市完全不一样呢,虽然没有了那星星点点的橙色灯光,但是站在城楼上,却可以清楚地看见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不像她印象中那样,他们穿着整洁,很少能看见面带痛苦的人们。
“不过就连这么美好的世界都有不好的一面吗。。”
但是,那天留下的记忆无时无刻地在少女心中证实着这个现实。
沐浴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少女喃喃自语,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落寞。
“原来你在这里呀,找了你好久。”
艾莉回过头,勉强的将脑中的失落暂且抛开,微笑着回答道:
“这里很安静,有风,又能够看见全部的城市,我很喜欢。”
奥利安娜环顾了一下有些老旧的四周,说:
“这里我记得应该是废弃了的塔楼,不过好像没多少人知道废弃的原因,真亏你能找得到这里。”
接着,她走到了艾莉的身边问道:
“想去城镇里玩一玩吗?”
“诶?”
“应该有很多你没见过东西哦?”
艾莉将目光移向那生气勃勃的城市,心底潜藏住的不安再次涌上了心头,但最后艾莉还是接受了奥利安娜的邀请。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艾莉的手被奥利安娜欣喜地牵住,在被拉着下楼的不经意间,艾莉似乎被被手中的温暖拉回到遥远的过去--同样是两个女孩,同样是同玩的邀请,同样是这样牵着手。
“西莉亚。。”
仿佛回到了从前,艾莉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但她其实很清楚,现在拉着她的女孩并不是她熟识的西莉亚,而是刚认识不久的奥利安娜,即便如此,艾莉也还是紧紧握住了这个初识女孩的手。
因为她不想再与任何朋友分别了。
初升太阳的光芒透过透明的彩窗倾洒在走廊暗红的地板上,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昂长的通道内,一旁路过的仆人不时地将目光投向经过的陌生人,暗中猜测着这个陌生人的来历,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能从这单薄的身影与简单的着装中猜测到他的身份。
每一个仆人都目送着这个神秘的男人走进走廊的转角。
维尔自然也不会去在意这些目光,现在的他需要去找一个人。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个城堡,但是维尔依旧熟悉这里的布局以及魔法屋的位置。
余光不经意间瞟到窗外闪过的两个曼妙身影,停下步伐,看见的是身着朴素便服的奥利安娜和一个戴上兜帽的女孩携手走向进出城堡的大门方向。
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向维尔诉说着这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女孩她的身份。
“看起来会是很开心的一天呢。”
自言自语着,却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个依旧略显青涩的少年声音。
“维尔先生?”
回过头,是皇室的长子克洛弗,他恰巧从转角的走廊里出来。
“是你啊。”
维尔看了看身着甲胄的克洛弗,问。
“加入了骑士团么?”
“是的,因为想感受一下军旅的生活,所以就加入了。先不聊了,维尔先生,我得赶去骑士团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喝下午茶吧。”
说完克洛弗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个孩子一直都没怎么变。
看着匆匆离去的大男孩,维尔这样想着,然后继续迈开步子,直到来到了一扇有些老旧的门前。
轻轻敲了敲门,然后维尔推开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奇怪的味道,各种用于魔法实验的仪器设备四处摆放着,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正在这里忙得不可开交。
“啊,维尔你来了啊。”
维尔拿起了一个还装有蓝色溶液的小瓶轻轻晃了晃。
“这里很久没清理了吗?怎么这么乱?”
“前几天才清理了一次,不知道哪个坏小子又偷偷溜进来了。”
“该说不愧是年轻人吗,好奇心这么的旺盛。”
“得亏他的好奇心没把这里给毁了,话说,你来这里是有什么炼金术要研究吗?”
“没有,只是来和你商量艾莉的事情。”
“不是说要带她到格里姆特学院学习么,怎么,变卦了?”
“不是,我只是在担心一些事情。”
维尔将试剂放回了原处,不知为何,里面本是淡蓝色的溶液此时变成了蓝紫色。
“猎魔组织?”
“不止是这个。”
齐格曼突然停下了手中的事务,沉默了许久,然后压低声音试探的问:
“你是说,那个东西?”
“嗯,但我只是怀疑,因为艾莉并没有像普通人看见它一样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反而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一样。”
“的确,艾莉西亚的状态完全不像看见过它的人一样,那还有什么怀疑的,也许只是因为艾莉不适应这种传送魔法而已。”
“或许吧,对了,那些遗迹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毫无头绪,那些遗迹完全不像是远古先祖留下来的。”
“具体呢?”
“全是没有见过的高楼,还残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奇怪的是,高楼里摆放的物件并没有显得太过杂乱,就像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被突然抹去了存在。”
维尔皱了皱眉,他也无法想到会是怎么样的力量能将那个遗迹所有人存在悄无声息地抹去。
“看来需要好好的调查一下,过段时间带我去那里看看吧。”
“行。。不对,你不是要去魔界吗?”
“很久没有好好陪陪艾莉了,多待一段时间。”
“怎么突然有人情味了?这不像你啊。”
“这不用你管,入学的仪式还是老样子吧,给我安排一个位置。”
“所以是因为放心不下吗?”
维尔淡淡一笑,将整理好的仪器放在储物箱内。
“我还真不担心艾莉会在入学试炼上吃什么瘪,只是觉得猎魔组织应该会在这试炼之后对艾莉有什么想法。”
“他们没有理由要冒风险来捉一个普通的魔界女孩吧?”
“就连关口森严的塞里斯他们都敢闯进去,你觉得呢?”
“那你的想法是?”
“我们对猎魔组织没有办法一网打尽,只能守株待兔,只是,我不想让艾莉也陷入这种危险。。”
维尔的语气透露着无奈,齐格曼同样也很清楚他的心情,只是这是不可避免的斗争,哪怕是动用整个国家的势力也难以避免。
一向沉稳的维尔眼中此时有些迷茫,齐格曼轻叹一口气,说:
“那件事不是你的错,而且现在,我们至少能在艾莉完全成长之前保证她的周全,不是么?”
“嗯。。”
接着,两人无言地继续整理这个房间。
略显拥挤的街道上,喧闹的吆喝敲打着异邦少女的耳膜,怀里鼓鼓的纸袋中装了许多少女认不出来的食物,虽然拿着有些不便,但是它们给少女带来的却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惊叹。
“安娜?还要买什么吗?”
“还有很多很多哦,还有很多很多艾莉没有玩过的地方呢。”
说着,奥利安娜将一个白色小花的发卡别在了艾莉束在胸前的一缕小辫上。
“唔。。总感觉淡蓝色应该更适合一些。”
“啊?还要过去吗?其实不用了的。。”
艾莉连忙叫住了正准备转回那个饰品小摊的奥利安娜。
“没事的,不用这么拘谨的,我们是朋友嘛。”
“不是,这个就很好了,不用再买啦。”
奥利安娜凑到了艾莉的面前,看着那张纯净无暇的精致脸蛋说。
“真的不用吗,女孩子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呀。”
“嗯,白色的我很喜欢,谢谢你,安娜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
“好吧,听你的。让我想想。。接下来该去哪里玩呢。。”
艾莉看着作思考状的奥利安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互相理解对方。这个道理艾莉是在和西莉亚的相处时慢慢深知的。
轻舒了一口气,艾莉将目光移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这里的人们似乎都很和善,在与小吃摊摊主交流的时候她就感觉得到,虽然可能是因为自己带着兜帽,魔界人标志性的略尖耳朵没有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不管怎么样,艾莉几乎没有感觉到这里的人们的负面情绪,与地狱般寂静的魔界相比,这里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天堂。
“真好啊!”
轻声感叹着,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人群中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
艾莉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穿过人群,走进狭小的小巷,艾莉悄然跟在那个用兜帽掩饰着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个人的身后不远处。
“这里是?”
直到周围的建筑外壁看起来显得有些破旧,建筑高度也变得有些矮小的时候,艾莉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自己跟随的怪人也不见了踪影。
路边小房子里似乎有人透过窗户在盯着独行的艾莉,艾莉同样敏锐地从他们的眼神中感觉到,他们并不欢迎自己这个陌生人来到这里。
艾莉放慢了步伐,警惕地观察着安静地诡异的周围。
不过很快,艾莉放弃了搜寻,因为这里的人们看她的眼神着实让人发怵,如果他们不怀好意的就麻烦了。
悻悻地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地方后,让艾莉感到不安的眼神也消失了,虎口脱险般长舒了一口气,她回过头,不安地看向那个地方。
“维尔老师说的没错。。我还是得小心一点才好。。”
“艾莉!”
熟悉的令艾莉感到一丝安心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果然是奥利安娜正朝她小跑过来。
“艾莉!真是的,突然跑掉,害我担心了好久。”
“啊。对不起,因为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所以就追到这里来了。”
“奇怪的人?”
奥利安娜探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路,问道:
“你进过了安置区?”
“安置区?”
“嗯。。确切说来应该是旧城区,因为新城修建之后这里因为难以改造就放弃了革新,最后变成了外地移民到奥库托尔,用以暂时定居的地方。不过这里鱼龙混杂,艾莉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比较好。”
艾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将自己进入这个所谓安置区后,这短暂的时间里所见到的异况。
艾莉更觉得,这个所谓的安置区与其说是外乡人抱团取暖的地方,倒不如说是一个异常冷清的诡异场所。
“走吧,我带你去格里姆特去看看。”
“格里姆特?是老师说的那个吗?”
“是的,因为在奥库托尔重建的时候,企划的学院占地很大,所以不得不修筑在了市郊。”
“重建?”
“嗯,因为当时的龙灾,奥库托尔实际上被毁掉了大半,那个旧城区还有城堡都是在齐格曼先生和维尔先生一众魔法师的努力下才保存了下来。怎么说呢,至少我觉得那个旧城区也应该好好革新一下作为一个象征存在的,但是父皇他们居然直接将那里抛弃了。”
奥利安娜的语气中似乎蕴藏了许多不满。
也许奥利安娜对这个旧城区有什么留恋吧?艾莉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也只能这样猜测了。
“艾莉,看那里的钟塔。”
此时的两个少女来到了一个地势略高的地方,在这里,能够俯瞰那片其实并不大的旧城区。
艾莉顺着奥利安娜手指的发现看去,是一座已经失修多年看起来随时会被微风吹倒的钟塔,钟塔上的时钟早已经停止了运转,但那定格住的指针似乎在诉说着那一天发生着什么。
不过,那种可以凭借物件还原当时情况的高阶魔法,凭现在的艾莉是完全无法做到的。
“那里是格里姆特魔法学院的旧址,我还记得,龙灾的那一天,银发的精灵就在那座钟塔上,守护着学院里的每一个人。”
“银发的精灵?”
“诶?维尔先生没和你说过吗?”
艾莉用力摇了摇头,在她的印象中,与维尔的对话就仅限于简单的问候交流,简单的魔法知识讲解,以及出行的情况。没过几天,维尔就火急火燎地出发了。
“这样啊。。我也仅仅见过她几次,而且是很小的时候,我只记得她很漂亮,也很温柔。而且她和维尔先生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真的吗?那她现在在哪啊?”
“我也不知道,听父皇他们说,她去了世界树,而且永远会待在那里,不会再回来了。”
“世界树。。”
艾莉想起了魔界一直流传的一个故事。
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都是世界树所孕育的,而传说中的精灵是世界树的宠儿,精灵们死后会被召回世界树,在世界树上开始新一轮的生命。
维尔老师原来一直在等待着那位不可能回来的精灵吗。
难怪一直都没见过维尔老师笑起来的样子。
“走吧,格里姆特离这里还有很远呢,我们还得赶在晚餐前回城堡,没太多时间了。”
“嗯。”
答应着,艾莉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高耸于破败旧城的钟塔。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了那漫天的火焰,以及独守在那座钟塔上的白色身影,随风飘舞的银发在通红的火光下映射着鲜艳的橙色,显得那么的柔弱而坚强。
“这里就是格里姆特学院了,怎么样,很大吧?”
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连通了主城区与格里姆特学院,艾莉与奥利安娜就站在这里,透过道路旁栽种的正生长繁茂的枫树,望着四栋古典而不失华贵的五层高楼,它们巍然伫立在这片略有些高低起伏的岩石草原上。
学院内不时飘来的魔法气息引诱着艾莉,就像是一片美丽的花田,催促着艾莉去享受那里的一切。
“安娜,学院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吗?”
“奇特的东西。。我想想。。”
奥利安娜思索了一会儿。
“好像也只有学院广场中间那石碑有些奇怪了,我也挺好奇那个石碑到底有什么用处,艾莉是有什么想法么?”
“不,只是问问。从刚踏上这条路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很纯净的魔法气息,虽然很微弱,但是我能知道它的源头是在那学院里。”
“魔法气息?这么久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魔法的感知力异于常人原来是真的,该说不愧是魔界人吗。。”
似乎是在羡慕着艾莉与生俱来的天赋,奥利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在不认识艾莉的时候,奥利安娜一直都以自己极高的魔法天赋引以为傲,而今却出现了一个比她更优秀的异乡人。。
说实话,奥利安娜还是有一些嫉妒的。
“安娜其实也可以的哦,来,跟着我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在心里绘出佩索符文的样式,然后再绘出科奥诺符文,最后认真的感受在空气中如细丝般的魔法气息,捕捉它。”
“这样真的可以吗?”
不过在看见艾莉眼中的肯定后,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佩索,然后是科奥洛。。
简单的符文,却让她艰难地绘制了许久,不过坚持下来的她,如艾莉所言,她看见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绿色的木之元素魔法气息,深褐色的土之元素魔法气息,空中缓缓流转的青色的风之元素魔法气息,还有不时从身边掠过,转瞬即逝的不知是何种元素的白色魔法气息。
“这。。”
在魔法的角度所观察到的世界,让奥利安娜大感震撼。
在艾莉她们的眼中,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是魔法视界,能让使用者看见周围一切都魔法流动,关闭这个魔法只需要抹去符文就行了,看起来只是用两个简单的符文组成,但是因为没有依靠特定符文的连接,想将它们的魔法能力所结合起来实际上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是《符文概论》里写的,这么看来安娜的魔法天赋不一定会比我差哦。”
虽然知道可能是略显夸大的赞赏,不过奥利安娜也因此找回了一点自信,不过让她有些略微在意的是,这个所谓的《符文概论》又是什么藏书,她翻找过的,齐格曼推荐给她的,都没有出现过“符文概论”这四个字。
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去询问,毕竟看见“新世界”的喜悦更甚于对不知名的藏书的好奇。
“那个微弱的,纯白色的魔法气息就是艾莉说的从学院飘来的魔法气息了吧?”
“嗯,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找这股气息的来源吧,天色不早了,好像得回去了。”
奥利安娜望向渐渐西沉的太阳,过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大变,连忙拉起艾莉的手就朝城区的方向奔去。
“安娜?!”
“我忘了收拾魔法屋了,不知道齐格曼先生这次回城堡去过没有,去了我就完了!”
“诶?!”
看着慌张的奥利安娜,艾莉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她很开心,至少现在是的,暂时忘却了阴暗的烦恼,只沉浸于与新朋友共游与新的城市,一起欢笑,一起奔跑。
“他离开了么?”
“嗯,进到这里不久后就离开了。”
“那就好,呼。。”
轻叹声回荡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通道中,戴着兜帽的人此时也放下了黑色的伪装,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银色短发,然后满是歉意地说道:
“抱歉,差点让你们陷入危险了。”
“没关系,这次我们有准备,不管来多少那些人我们都可以应付,而且我们身边还有这么大一个靠山呢。”
“虽说如此,我们也不能一直寄希望于随时可能会改变想法的人类,我们得自己想办法为来到这里的同伴创建一个立足之地。”
这个银发少女的蓝色眼眸看似平静地扫了一眼这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庇护所,而在那斗篷之下,她的手却紧紧抓着衣角,轻轻颤抖着。
“嗯,我们知道的,这段时间也多亏你和那位魔女大人的照顾了,有什么要帮忙的话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帮助你们的。”
“嗯。。”
“不过,我还在想一个问题。”
“怎么了?”
“听说不久后会有一个魔界人会参加格里姆特学院的入学试炼。。我在想,奥库托尔的上层,是不是想借此说明他们对我们是友好的?”
“有魔界人参加格里姆特学院的入学试炼?”
“嗯,据说是从城堡传出来的消息。”
不可思议。
银发少女眉头紧锁,思考许久,最后对面前的男人说:
“是什么时候,我去看看情况。”
“好像是后天。”